胶州湾畔,有一个被时光遗忘般宁静的村庄。海风轻拂,带来咸湿的气息,低矮的房舍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石头堆砌的墙壁爬满了岁月的青苔,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村子边缘,一座破旧的小院在风中显得格外落寞,这里便是我的家。我的一家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日子虽然不富裕,却有着平凡的温暖,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平静而又安稳。
然而命运的车轮总是无情的碾压而来,毫无征兆地碾碎了这平静。
那个秋天,凉风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在村子里横冲直撞。我的爹,在阴凉潮湿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那一刻,整个家仿佛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原本坚实的顶梁柱突然倒塌,这承受着一家十几口的航船,瞬间在暴风雨的汪洋中失去了舵手,只能无助的飘摇,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无情的海浪吞没。
一家十几口的重担,毫无保留地全部压在我娘一个人的肩头上。
这副重担,仿佛不是来自人间的力量,而是一座巍峨的泰山,压得娘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老大王文勤,年仅二十二岁,刚刚踏入社会,青涩的面庞还带着未脱得幼稚,那是初入世界的懵懂与期待交织的模样,却在一夜之间,被生活的现实蒙上了一层雾葛。
老二王文俭,二十岁的年龄,本应是在青春的画卷上肆意挥洒色彩,眼中却满是对未来方向的迷茫,如同置身于大雾弥漫的森林,不知何时才是出路。
老三王文持,正值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热血本应在胸膛中沸腾,可如今不得不早早扛起生活的责任,那幼稚的双肩开始承受起远超年龄的压力,都走的沉重而又坚定。
老四王文家,十六岁的少年,还带着对世界认知懵懂、对未来充满幻想,却也在家庭变故中,被迫开始直面生活的残酷。
老五王文芝,十四岁的她,已经开始懵懂得生活的艰辛,眼色中多了一份同龄人少有的成熟与隐忍,像是过早经历风雨洗礼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颤抖却依然顽强挺立。
老六王文友,十二岁的孩子,对世界依旧充满好奇,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可现实的枷锁却约束住了他奔跑的脚步,让他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努力适应生活的变化。
老七王文香,十岁的年纪,本应该天真无邪,笑声撒满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如今,那幼稚的脸上时常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忧虑,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
老八王文良仅仅八岁,似懂非懂地看着家中的变故,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困惑如同杂草般丛生。
而老九王文存,才三岁,还在牙牙学语,即将迎来的苦难浑然不知,依旧自顾自玩的耍,那纯真的笑容,在这灰暗的的家庭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心痛不已。
村里的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远远瞧见我家的人,就如同见了携带致命病菌的纹身一般,脚步匆匆,眼色闪躲,忙不迭地绕道而行。
那可以拉开的距离,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我一家与村子的其他人彻底隔开。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人情冷暖展现得淋漓尽致。
毕竟,谁愿意主动靠近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寡妇,带着九个孩子尚未成年、如同嗷嗷待哺雏鸟般的孩子泥?那沉重的压力,仿佛化作一层浓厚的化不开的阴霾,笼罩着这个家,让每一个靠近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那份沉甸甸的压抑,如同被一块巨石堵住了心口,喘不过气来。
可我娘,看似柔弱如风中柳絮的女性,内心却藏着不服输的劲儿。
那股劲恰似一颗顽强的种子,即便落在贫瘠的荒芜、毫无生机的土地上,也在努力向下扎根,试图吸取哪怕一丝一毫的养分,倔强地成长。她在心底里暗暗立下誓言,那誓言如同刻在石碑上的铭文,坚定不移.。
一定要把孩子拉扯成人,决不能让老王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要给九泉之下的丈夫—-一个问心无愧的交待!这份决心,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在无尽的黑夜中,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照亮了一丝前行的方向。
我爹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爷,在水产局谋的了一官半职。负责一个部门的工作。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也算去年是一份令人炫目的差事,大爷的门庭,平日里多了几分热闹。
而此时,我大哥也该成家立业的,可工作如飘渺的云烟,毫无着落。看着天天长大的儿子,我念心急如焚,那焦虑如同无数的蚂蚁在心头爬动。思量再三,娘咬了咬牙,怀揣着那如同微弱烛火般一丝希望,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走向大爷家。
大爷家漆黑的大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道威严的屏障。娘抬起手,那手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粗糙的如同干裂的树皮,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叩响了门。
门,缓缓打开,大爷那冷漠的眼神,瞬间如同冬日里呼啸而过的寒风,直直的刺痛了我娘的心。那眼神,冷的仿佛能将人冻结,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大哥,”娘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声音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略带颤抖,“老大不小了,你在局里人脉广,能不能帮他找点活干,也好让他早成家,我这心里也踏实些”说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地望向大爷,那眼神,就像在黑暗中渴望曙光的人,紧紧盯着一丝可能的光亮。
大爷双手抱胸,那姿态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冷冷地说:“不是我不帮,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哪有那么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稍有差池,我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他的话音,就像冰冷的雨滴,一滴一滴砸在我娘的心上,让那刚燃起的的希望之火,开始摇摇欲坠。
我娘的心,瞬间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寒意从脚底直蹿到心头。可他不甘心放弃,依旧存一丝侥幸,追问道:“大哥,听说在七十年代,像这样的事不难办啊,你就看在你死去的三弟份上,帮孩子一把吧。”
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那是一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放下所有尊严的祈求。
大爷撇了撇嘴,那表情仿佛在嘲笑我娘的天真,不耐烦地说:“那是你听说的,实际操作可不那麽简单。再说了,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还没按点好,哪有精力管你们的事。”说完,他便准备关门,那决绝的动作,如同在娘的心里扎了一把刀。虽然大爷无情,但我娘还是把农村人准备好的地瓜和地瓜干放下走了。
从大爷家出来,我娘望着灰暗的天空,那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的压在头顶。如同决堤的洪水,随时可能奔涌而出。
娘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是一家人,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大爷为何如此冷漠?难道亲情在利益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脆弱的如同风中的薄纸,轻轻一捅就破?
后来,娘听闻,在那个时代,像这样的事并不难办,大爷只不过是想看他一家的笑话,故意推脱罢了。这份失望,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狠狠的刺痛了娘的心,那痛,深入骨髓,仿佛要将娘的心搅碎。
回到家,你抢看着那一群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可娘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脆弱。她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微笑,对孩子们说:“没事,咱们再想办法。”那笑容的背后,是无尽的悲伤与坚强。
在这个充满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世界里,娘带着我们,如同在棘荆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刺痛,却依然坚定地迈向未知的未来,只为了心中那意思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那份绝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
生活的艰苦,如同连绵不断的山峦,一座挨着一座横亘在我家面前。我们渐渐长大,对生活的艰难有更深的体会。每一次看到娘那日日增多的白发,和那被生活压弯的脊背,我们心中便充满对未来的渴望。
有一次村里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去集市,我们路过一个卖玩具的摊位,那色彩斑斓的玩具吸引了老七王文香的目光。她那小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可她当看到摊位上的价格时,那光芒瞬间熄灭如同被一阵寒风吹灭的烛火。
她默默地低下头,拉着哥哥姐姐的手,小声说:“咱们走吧”那一刻,我心里充满苦涩,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在贫穷面前,孩子们连基本的快乐都变得如此奢侈。
在学校里,我和哥哥姐姐们也时常遭受异样的眼光。因为家庭的贫困,我们的衣服总是打着补丁,破旧不堪,一件棉袄,大哥穿不上了二哥穿,二哥穿不上了三哥穿,就这样以此类推。
同学们的嘲笑和孤立,如同冰冷的箭簇,一支支射向我们幼小的心灵。有一次,老四因为穿着露落脚指头的鞋子被同学嘲笑,他红着脸回到了家,哭着对娘说:“我不想上学了”,娘心痛地抱着她,安慰道:“孩子,别怕,咱们穷,但志不能短。只要你们努力读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熬着,娘在生活的重压下,身体也逐渐吃不消了。娘时常感到头晕目眩,可每次娘都强撑着身体,继续为我们操劳。有一天,娘在地里干活时,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我们听到后吓得大哭,赶紧把娘抬回家里。
娘醒后,看着我们都满脸的泪痕,心中满是愧疚和无奈。娘轻声说:“娘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生活尽管如此艰难,我一家却从未放弃。我们互相搀扶,在黑暗中寻找那一丝希望的曙光。
娘用它温柔的身躯,为我们撑起一片小小天空,在这片天空下,我们努力成长,怀揣着对未来的梦想,与命运顽强的抗争。我们相信,总有一天,阳光会穿透阴霾,照耀着这个饱经苦难的家庭。而我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美好的一天。
在这世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中,我们如同顽强生长的野草,无论狂风暴雨如何肆虐,都无法阻止我们向上生长的脚步,正如那句金句说得好:“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来到”我们一家正坚定地将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前行,等待着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