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腹地的血色祭坛前，楚墨拄着断裂的气脉剑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硬撼深渊议会三大执事联手留下的伤口仍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疼得他眼前发黑。祭坛上空悬浮的三枚神器碎片忽明忽暗，星辰珠的流光里能看见苏瑶被困在忆界的虚影，灵犀印的符文正被暗影虫啃噬，气脉剑的残片更是连最基本的灵光都快维持不住了。
“还有谁能战？”深渊大祭司黑袍下的枯手轻抚祭坛边缘的血纹，沙哑的笑声裹着黑雾在岩壁间回荡，“三脉已断，神器将碎，你们这些守界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他身后的十二名暗影骑士同时举起骨刃，漆黑的刃面映出祭坛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林风的长剑斜插在不远处的石缝里，剑穗上的明珠早已黯淡——这位曾以剑心通明闻名的修士，此刻正被三根暗影锁链钉在岩壁上，白袍被血染成深褐，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还活着。
苏瑶的星辰阵在祭坛西侧崩碎成漫天光点，最后一缕星光消散时，楚墨看见她被暗影藤蔓缠住的脚踝渗出鲜血。那位以星辰之力编织囚笼的女子此刻低垂着头，银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显然已耗尽了灵力。
“放弃吧。”大祭司缓缓抬起右手，祭坛地面的血纹突然亮起，楚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脉之力正被祭坛疯狂抽取，“你们守护的这片土地，马上就要成为混沌的养料了。”
话音未落，祭坛东侧的岩壁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不是深渊修士惯用的暗影爆破，而是某种沉重之物撕裂岩层的闷响。楚墨挣扎着抬头，看见一道丈许宽的裂缝正沿着岩壁蔓延，裂缝深处渗出的不是混沌浊气，而是带着凛冽寒意的苍蓝灵光。
“什么人？”大祭司猛地转身，黑袍下的瞳孔骤然收缩。十二名暗影骑士同时摆出防御姿态，骨刃交叉成盾，却在接触到那道蓝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灼响，刃面竟开始融化。
裂缝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生锈的巨物正在挪动。楚墨眯起眼，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从蓝光中缓步走出——那人穿着件缝补过无数次的灰布斗篷，斗篷下摆拖在地上，扫过之处，被混沌侵蚀的焦土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手里那根拐杖。看似是普通的老藤，杖头却镶嵌着半块晶莹剔透的冰晶，冰晶里冻着一缕游弋的银光，随着他的步伐在冰晶中缓缓流转。当拐杖底端触碰到祭坛边缘时，那些原本疯狂蠕动的血纹突然像被冻结般凝固，连闪烁的光芒都黯淡了三分。
“流放之地的余孽？”大祭司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黑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骨杖，“混沌大人早已肃清了那里，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灰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楚墨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张布满皱纹的脸，左半张脸覆盖着冰晶状的白色瘢痕，右半张脸却光滑如婴儿，两种极端的肤质在鼻梁处泾渭分明，仿佛被硬生生拼接在一起。唯有那双眼睛，瞳孔是纯粹的苍蓝色，像是冻结了千年的冰川，看过来时竟让楚墨觉得体内躁动的气脉之力都平稳了些许。
“肃清？”苍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你们用三万人做活体祭坛，才勉强打开流放之门时，可没想过会有今日吧？”
话音未落，灰衣人突然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原本站在十二名暗影骑士对面的身影已出现在祭坛中央。他手中的拐杖轻轻一顿，楚墨顿时感觉被抽取的气脉之力骤然回流，胸口的剧痛竟缓解了大半。
“不可能！”大祭司失声惊呼，“流放之地的法则之力怎么可能穿透混沌屏障？”
灰衣人缓缓转动拐杖，杖头的冰晶发出嗡鸣。随着他的动作，祭坛周围那些被混沌浊气侵蚀的岩壁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原石。楚墨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流放之地是上古时期用来囚禁混沌罪徒的界域，那里的守护者掌握着克制混沌的本源之力，却在五百年前的“封界之战”中被深渊议会灭族。
“灭族？”灰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苍蓝色的瞳孔转向楚墨，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弧度，“我们只是把魂魄封进了界域基石，用五千年的时间淬炼出这缕净世之光。”
话音刚落，十二名暗影骑士同时发动了攻击。骨刃裹挟着黑雾劈向灰衣人，却在距离他三尺处被一道无形的蓝光屏障挡住。更诡异的是，那些黑雾一接触蓝光就像冰雪遇火般消融，骑士们身上的黑袍开始冒烟，露出底下爬满黑色血管的皮肤。
“就这点能耐？”灰衣人微微摇头，拐杖在掌心转了个圈。冰晶里的银光突然暴涨，瞬间化作十二道细长的光丝，精准地缠上暗影骑士的脖颈。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骑士就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黑袍下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腥臭的黑色黏液。
全场死寂。
楚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苏瑶和被钉在岩壁上的林风都瞪大了眼睛，显然和他一样震撼。他们与暗影骑士交过手，深知这些家伙的难缠，可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灰衣人面前，对方竟连一招都撑不住。
大祭司的黑袍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恐惧。他猛地抬手扯下兜帽，露出一张被混沌之力侵蚀得只剩半边的脸，另半边覆盖着蠕动的黑色肉瘤：“你到底是谁？”
“五百年前，你们叫我守界人苍玄。”灰衣人举起拐杖，冰晶直指大祭司，“现在，你可以叫我送葬者。”
话音未落，苍玄突然消失在原地。大祭司反应极快，猛地向后急退，同时挥手召出三道暗影护盾。但这一次，蓝光没有被挡住，而是像水流般穿过护盾，精准地落在大祭司胸口。
“噗——”黑色肉瘤瞬间炸开，腥臭的汁液溅了一地。大祭司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窟窿边缘凝结着一层白霜，正不断侵蚀着周围的血肉。
“混沌之力虽能吞噬万物，却怕极了我们流放之地的净世寒冰。”苍玄缓步走到他面前，拐杖抵住他的咽喉，“当年你们用活人献祭打开的裂缝，今天，该用你的血来填补了。”
大祭司惊恐地瞪大眼，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冰晶里的银光顺着拐杖流入他的体内，那些原本在他血管里奔腾的混沌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成黑色冰晶。
就在这时，祭坛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楚墨抬头望去，只见那道贯穿灵渊腹地的封印裂缝正在扩大，裂缝中隐约浮现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
“不好！”苍玄脸色微变，“他在献祭自己召唤混沌本体！”
大祭司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的肉瘤疯狂增殖，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身躯。苍玄猛地抽回拐杖，蓝光暴涨试图压制，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两步。
“哈哈哈……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大祭司的声音从肉瘤堆里传出，变得粗嘎而陌生，“混沌大人已经苏醒，这方天地终将化为焦土！”
楚墨挣扎着站起身，握紧了断裂的气脉剑。苏瑶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正用最后的星辰之力加固摇摇欲坠的封印。苍玄看着不断扩大的裂缝，苍蓝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凝重：“小家伙们，准备好打一场硬仗了吗？”
楚墨与苏瑶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阳光从灵渊顶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染血的脸上，映出眼底不屈的光芒。远处，林风的长剑开始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呼应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
苍玄的拐杖重重顿地，冰晶里的银光彻底爆发，在祭坛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暂时挡住了裂缝的扩张。他回头看向楚墨三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五百年了，终于有人能和我们并肩作战了。”
裂缝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灵渊都在摇晃。楚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重新涌动的气脉之力，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