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西麓的血色残阳里，楚墨拄着断裂的气脉枪半跪在地。枪尖斜斜刺入岩缝，将最后一缕溃散的魔神虚影搅成齑粉，可他喉头涌动的腥甜却怎么也压不住——方才硬撼深渊议会左使时震碎的经脉，此刻正像无数条灼烧的蛇，在血肉里疯狂窜动。
“咳……”他咳出的血珠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竟被某种潜藏的暗影之力瞬间吞噬。楚墨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战场边缘，三个黯裔士兵正围着一名气脉修行者缠斗。那修行者的护体真气明明浑厚如壁垒，却在黯裔指尖流淌的灰雾中寸寸消融，就像冰雪遇见沸油。
“不对劲。”楚墨咬着牙撑起身体，断裂的枪杆在掌心微微震颤。他记得三天前，黯裔的暗影之力虽阴毒，却绝无这般能直接瓦解气脉的霸道。方才左使召出的魔神虚影，更是混杂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深渊特有的腐蚀气息里，竟裹着气脉修行者特有的灵力波动。
就在这时，西南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楚墨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黯裔士兵化作一道灰影，贴着地面滑行到灵渊弟子身侧，指尖弹出的暗影丝绦突然暴涨，竟顺着那弟子运转气脉的轨迹钻进他手腕脉门。下一刻，那弟子周身的真气像被戳破的皮囊般轰然溃散，而黯裔士兵的身形却凭空凝实了几分，眼中闪过的红光里，分明映着气脉之力特有的金色纹路。
“他们在吞噬气脉？”楚墨瞳孔骤缩。他忽然想起苏瑶昨日说的话——深渊议会在记忆牢笼里抓走的五名气脉长老，至今生死不明。难道……
“嗤啦！”破空声从背后袭来。楚墨下意识旋身挥枪，枪杆与偷袭者的利爪碰撞时，竟感到一股熟悉的滞涩感——那是气脉修行者最擅长的“缠”字诀，此刻却被黯裔用暗影之力演绎得淋漓尽致。
偷袭的黯裔士兵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下渗出的灰雾里，隐约能看见扭曲的血管。它被枪杆震退三步，却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双爪突然做出气脉修行者结印的手势。楚墨心头剧震——那是“裂石印”的起手式，是灵渊气脉堂的入门心法！
“你们对长老们做了什么？”楚墨的声音像淬了冰。枪尖突然迸发出炽白的气脉光焰，将周围三丈内的暗影烧得滋滋作响。那黯裔士兵却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任由光焰穿透身体，面具后的眼睛里竟浮出诡异的笑容。
“滋——”光焰在黯裔体内突然熄灭。楚墨清晰地看见，对方灰雾般的躯体里，浮现出无数根金色丝线，正以某种逆乱的法门疯狂运转。那些丝线的末端，赫然连着五团微弱的光晕，光晕里隐约能看见挣扎的人影——正是失踪的气脉长老！
“原来如此。”楚墨的枪杆在掌心捏得发白。深渊议会根本没杀那些长老，而是用邪术剥离了他们的气脉本源，像牵线木偶般嵌进黯裔体内。这些被改造的黯裔，既能施展暗影诡术，又能调用气脉之力，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们体内形成了诡异的循环——暗影负责瓦解防御，气脉负责吞噬生机，再将吞噬的力量反哺给本体。
就在这时，战场东侧突然掀起滔天暗影。楚墨抬眼望去，只见数百名黯裔士兵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眼处的灰雾中，缓缓升起一尊由暗影与气脉交织而成的巨像。巨像的左臂是黯裔特有的骨刺，右臂却凝聚着气脉堂的“镇岳印”虚影，两种力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竟让远处的封印裂痕都剧烈震颤起来。
“林风！”楚墨扬声高喊。不远处正在修补结界的林风闻声回头，看清巨像的瞬间，脸色骤变：“他们在用协同阵法放大两种力量的冲突！这样下去，灵渊的气脉根基会被震碎！”
话音未落，巨像已经挥起右臂。镇岳印本是防御神通，此刻却被暗影扭曲成了攻城锤般的凶器，金色的印纹里裹着灰黑色的暗影，砸向灵渊西侧的气脉枢纽。楚墨想也没想，猛地将断裂的枪杆掷向半空，同时双手结印：“气脉·凝！”
溃散的气脉之力在他掌心重新汇聚，断裂的枪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竟在半空重组为一柄丈长的光枪。楚墨踏着碎岩疾冲，枪尖划破空气的轨迹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他以本命精血为引，强行催动的气脉禁术“归元刺”。
光枪与镇岳印在半空相撞的刹那，楚墨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顺着枪杆反噬而来。那力量里既有暗影的腐蚀，又有气脉的刚猛，两种极端的属性在他经脉里疯狂撕扯，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从中间劈开。他闷哼一声，嘴角涌出的鲜血溅在枪杆上，却让那些金色纹路愈发炽烈。
“就是现在！”林风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楚墨瞥见一道青影掠过，林风手中的破妄剑正拖着淡蓝色的灵力尾焰，刺向巨像左臂的暗影节点。他瞬间明白过来——黯裔能协同两种力量，他们为何不能？
“气脉·转！”楚墨猛地变招。原本凝聚的光枪突然化作无数金色流萤，顺着镇岳印的纹路逆流而上。这些流萤看似微弱，却精准地钻进暗影与气脉衔接的缝隙，就像楔子般卡住了两种力量的运转。巨像的右臂顿时僵在半空，灰雾与金光相互噬咬，发出刺耳的嘶鸣。
林风的破妄剑恰好此时抵达。剑刃上的灵力突然暴涨，楚墨认出那是苏瑶之前注入剑中的星辰之力——星辰至阳，暗影至阴，此刻被气脉之力串联起来，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克制循环。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像左臂的骨刺应声断裂，灰雾喷涌的伤口处，露出了数十根被暗影缠绕的金色丝线。
“找到了！”林风剑锋一转，剑刃上的星辰之力突然炸开，将那些丝线寸寸斩断。丝线断裂的瞬间，巨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右臂的镇岳印虚影迅速淡化，露出了里面蜷缩的数十个黯裔士兵——他们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被剥离的气脉本源失去控制，正从七窍中疯狂溢出。
楚墨趁机收回气脉之力，踉跄着落地时，看见那些溃散的气脉本源里，浮着五团微弱的光晕。他连忙伸手去接，指尖触到光晕的刹那，听见了气脉长老微弱的声音：“他们……在研究两种力量的共生……小心……阵眼……”
光晕消散的瞬间，战场另一侧突然爆发出更浓郁的暗影。楚墨抬头，看见深渊议会的右使正站在巨像残骸上，手中高举着一枚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竟是灵渊失传百年的气脉阵图，只是图中的节点全被暗影覆盖，化作了诡异的血色纹路。
“看来，你们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右使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不过这只是开始——当所有气脉都成为暗影的养料，灵渊就会变成深渊最好的温床。”
他将令牌猛地插入地面，那些被斩断的金色丝线突然从地底钻出，像毒蛇般缠向楚墨与林风。楚墨刚想再次凝聚气脉，却发现体内的灵力竟有些滞涩——刚才那记归元刺的反噬，已经让他的经脉出现了暗影侵蚀的迹象。
林风立刻挡在他身前，破妄剑划出一道星芒：“苏瑶的记忆牢笼快撑不住了，必须在议会核心成员脱困前，找到破解这战术的方法。”
楚墨望着那些不断蠕动的金线，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丝线的运转轨迹，很像苏瑶记忆牢笼里的符文？”
林风一怔，仔细看去，果然发现暗影缠绕的金线上，隐约有记忆符文的残痕。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什么——黯裔能协同两种力量，或许正是因为记忆牢笼的符文，意外让他们找到了两种力量的共通点。
“那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用星辰之力作为媒介，让气脉与记忆符文产生共鸣，反过来克制他们的协同！”
远处，巨像的残骸正在重组，更多的黯裔士兵开始结阵。楚墨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气脉之力注入林风的剑中：“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跟他们同归于尽。”
破妄剑上的星辰之力突然暴涨，金色的气脉与淡蓝的星光交织成网，朝着重新凝聚的暗影气脉罩去。这一次，楚墨没有感觉到反噬，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顺畅——两种原本相克的力量，竟在记忆符文的引导下，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当光网落下的刹那，那些重组的黯裔士兵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体内的暗影与气脉同时失控，金色与灰黑的光芒从七窍中喷出，在空中炸开成漫天星火。
楚墨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他低头看向掌心渐渐淡化的暗影侵蚀，轻声道：“原来如此……真正的协同，从不是吞噬，而是共生。”
可他话音未落，灵渊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是记忆牢笼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比右使强大百倍的气息，正从东南方向迅速逼近。
林风握紧了剑，抬头望向血色弥漫的天空：“看来，真正的硬仗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