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在聚灵钟表面游走时，第三道裂纹正顺着钟体的云纹蔓延。淡青色的灵力流淌到裂纹边缘便诡异地凝滞，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转而化作细碎的光点簌簌坠落。他猛地收手，掌心已被反震的气脉灼出三指宽的红斑。
“又失败了。”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将第七片同心玉碎片嵌入祭坛凹槽，碎片接触的刹那迸发刺目白光，却在三息后迅速黯淡，“第三十七次尝试，还是无法稳定共鸣频率。”
祭坛周围的十二根盘龙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流转着金纹的柱身如今布满灰斑，那些象征气脉源流的雕刻龙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鳞片的纹路里渗出粘稠的黑雾，落地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楚墨望着聚灵钟表面浮现的异常纹路，那些本该呈环形流转的灵力轨迹，此刻竟拧成了麻花状的漩涡。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黯裔秘境发现的石碑拓片——上面用上古文字记载的“逆脉之兆”，竟与眼前的景象分毫不差。
“不对劲。”他按住钟体的手突然一颤，聚灵钟内部传来齿轮卡壳般的异响，“气脉的流动方向在逆转，就像……”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同心玉碎片突然齐齐迸出火星。苏瑶下意识地伸手去护，却见那些碎片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她腕间的记忆水晶骤然发烫，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崩塌的天空、流淌着岩浆的大地、还有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正将某种发光物体按进地脉核心。
“呃啊——”她痛呼出声，楚墨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时，发现她瞳孔里竟倒映着与聚灵钟相同的漩涡纹路。
就在这时，守在祭坛入口的黯裔战士发出警报。墨渊幽夜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他手中的骨刃还滴着黑血，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地脉边缘出现大规模塌陷，那些黑雾形成了活体形态，已经吞噬了三个前哨站。”
他话音刚落，祭坛顶部的穹顶突然裂开缝隙。楚墨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该呈现星辰轨迹的天幕，此刻竟像是被打翻的墨水瓶，大片大片的黑暗正以惊人的速度侵蚀着光亮区域。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黑暗中隐约有无数眼睛在眨动。
苏瑶挣扎着指向聚灵钟：“记忆碎片里提到过……气脉形态改变是地脉崩解的前兆。当灵力从液态变成固态的那天，就是封印彻底失效之时。”她突然抓住楚墨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还有那个黑袍人，他手里拿的东西，很像……”
“像什么？”
“像你体内的混沌之力凝结体。”
楚墨猛地攥紧拳头，掌心的红斑被指甲掐出血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体内那股原本趋于稳定的混沌之力，此刻正随着聚灵钟的异响蠢蠢欲动，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突然，聚灵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那些麻花状的纹路骤然亮起，竟在钟体表面拼出了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楚墨瞳孔骤缩——那张脸的眉眼轮廓，竟与他在血脉觉醒时看到的混沌魔神虚影惊人地相似。
“找到你了。”
一个不属于任何活物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响，祭坛周围的黑雾突然沸腾起来，在半空凝聚成无数只扭曲的手臂，朝着同心玉碎片抓去。墨渊幽夜挥刃斩出暗紫色刀芒，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被吞噬，刀刃上甚至凝结出一层白霜。
“是深渊议会的残党在搞鬼！”他怒吼着变换形态，半兽化的身躯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他们在地脉节点布置了血祭大阵，正在加速气脉异变！”
楚墨突然想起黯裔古籍里的记载，当气脉呈现固态时，会形成无法穿透的能量壁垒，将灵渊与外界彻底隔绝。但那所谓的“壁垒”，其实是混沌魔神用来囚禁猎物的牢笼。
“苏瑶，用记忆水晶对准聚灵钟！”他突然做出决定，同时将自身混沌之力注入掌心，“黯裔的血祭大阵需要活物献祭，他们肯定在附近藏了能量源。墨渊，帮我守住三十息！”
墨渊幽夜没有丝毫犹豫，骨刃插入地面的刹那，十二道血色光幕拔地而起，将祭坛暂时笼罩。黑雾撞击光幕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光幕表面迅速浮现裂痕，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黯裔之力正被疯狂消耗。
苏瑶颤抖着举起记忆水晶，水晶接触到聚灵钟光芒的瞬间，发出了玻璃破碎般的脆响。但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反而有无数流光从水晶里涌出，在半空组成完整的星图——那正是三脉平衡时的能量流转图谱。
楚墨盯着星图中最亮的那颗星，那里本该是气脉核心的位置，此刻却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之力凝聚成球状，在接触聚灵钟的刹那，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叹息。
聚灵钟表面的人脸突然扭曲，那些固态化的灵力纹路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液态光芒。但楚墨敏锐地发现，剥落的碎片落地后并未消散，而是像种子般生根发芽，长出了带着倒刺的黑色藤蔓。
“小心！”苏瑶拽着他后退时，藤蔓已经长到了半人高，藤蔓顶端的花苞骤然绽放，露出里面布满利齿的花盘，“这是……地脉污染后的异变植物，古籍里说它们会吞噬一切灵力！”
墨渊幽夜的光幕在此时彻底破碎。黑雾如潮水般涌入的瞬间，楚墨突然将混沌之力推向极致，那些追来的黑雾在接触到他周身气场时，竟诡异地停滞了，随后开始反向流动。
“原来如此。”他看着自己泛着紫光的手掌，突然明白了石碑拓片的最后一句——“以混沌逆混沌，方为破局之道”。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祭坛裂缝时，聚灵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环形纹路。但楚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些落在地上的黑色藤蔓并未消失，只是暂时缩回了土壤里，在地面留下一个个蠕动的鼓包。
苏瑶将新发现的记忆碎片拼入图谱，最后一块碎片嵌入的瞬间，星图突然亮起红光，在气脉核心的位置浮现出三个古字——
“混沌源”。
墨渊幽夜擦去嘴角的血迹，望着远方不断扩大的黑雾，面具下的眼神凝重如铁：“最多还有七天。如果找不到阻止气脉固态化的方法，这些藤蔓就会遍布整个灵渊。”
楚墨握紧拳头，掌心的混沌之力与聚灵钟的光芒产生奇妙的共鸣。他知道，那些在土壤里潜伏的藤蔓，只是这场异变的开始。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袍人，恐怕已经找到了开启混沌源的钥匙。
祭坛外传来新的警报声，这次却夹杂着人类的呼喊。楚墨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东方的天空，正被一种从未见过的赤金色能量染成诡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