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混沌之力暴走产生的能量冲击波尚未完全消散，苏瑶的意识就像被狂风卷走的蒲公英，骤然坠入一片光怪陆离的记忆洪流。她蜷缩在临时搭建的守护结界里，圣莲残片悬浮在眉心三寸处，原本柔和的金光此刻正剧烈闪烁，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苏瑶！”林风的呼喊穿透能量乱流传来时，她正看见两千年前那场惨烈的封印之战。无数身着古甲的修士在灵渊边缘化为飞灰，而那个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同心玉上。记忆中的触感如此真实，连玉石冰凉的温度都清晰可辨，苏瑶忍不住抬手抚向眉心，却摸到一片滚烫的湿润——圣莲残片正在灼烧她的肌肤。
结界外，楚墨失控的混沌之力正撕裂着刚修复的气脉屏障。李明用引雷符勉强撑起防护网，符文在接触到黑色能量的瞬间就发出焦糊味：“她怎么突然这样了？刚才修复同心玉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楚墨的混沌之力引发了共鸣。”刚从血祭大阵中抽身的墨渊拄着断裂的骨杖走来，他银白色的长发上还沾着黯裔族人的血珠，“苏瑶的记忆本就与远古封印相连，现在被混沌之力强行撬开了记忆闸门，再这样下去，她的神魂会被记忆洪流冲散。”
话音未落，苏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的瞳孔里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画面：有地脉崩塌时的赤色岩浆，有气脉逆流时的血色闪电，还有无数张在黑暗中扭曲的脸。最让她心悸的是那个黑袍人——在记忆碎片里，那人摘下面具的瞬间，露出的竟是与楚墨别无二致的面容。
“不...不可能...”苏瑶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圣莲残片上。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她的意识猛地拽入更深层的记忆。这一次，她站在灵渊核心的祭坛前，四周刻满了与同心玉上相同的纹路。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子正跪在祭坛中央，而她对面站着的，正是记忆中黑袍人的身影。
“你确定要这么做？”黑袍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用三脉之力重塑封印，代价是你的神魂永世困在时间裂隙里。”
“否则呢？”女子抬手抚过祭坛上的裂纹，指尖落下的地方立刻绽放出金色莲花，“难道看着混沌魔神吞噬这个世界？”她转身时，苏瑶清晰地看见她脖颈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与自己锁骨处的印记完全重合。
剧烈的头痛让苏瑶猛地抽搐起来。现实世界里，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圣莲残片与同心玉产生了诡异的共振，两道光束交织成螺旋状的能量流，将楚墨暴走的混沌之力引向结界中心。
“不好！”墨渊突然变色，骨杖重重顿地，“她的记忆正在篡改现实！那些远古画面正在具象化！”
众人这才发现，结界边缘已经渗出了暗红色的雾气，雾中隐约能看见披甲战士的虚影。李明刚想挥剑斩断雾气，却被雾中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手腕——那是只戴着青铜护腕的手，护腕上的纹路与苏瑶记忆中女子的战甲一模一样。
“苏瑶！醒醒！”林风挥剑斩断虚影，剑气擦着结界掠过，激起一串火星。他看见苏瑶的嘴角正在溢出金色的血液，那是神魂受损的迹象。
在记忆的洪流深处，苏瑶正目睹着那场封印的最后时刻。女子将同心玉嵌入祭坛，三脉之力同时爆发的瞬间，黑袍人突然出手刺穿了她的胸膛。“为什么？”女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黑袍人扯下兜帽，露出楚墨那张年轻却冷漠的脸：“因为混沌才是世界的真相。”他抬手按住同心玉，黑色能量顺着他的掌心涌入玉石，“你以为封印的是魔神？不，我们封印的，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子。”
苏瑶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当黑袍人将染血的同心玉举向天空时，她看见女子脖颈上的月牙胎记化作光点，没入玉石的裂纹中——那一瞬间，苏瑶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继承了谁的记忆，她就是那个女子破碎神魂的转世。
“啊——！”
现实中的苏瑶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布满了金色的裂纹。圣莲残片突然碎裂成齑粉，而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与同心玉相同的光芒。楚墨失控的混沌之力在接触到这光芒时，竟然像遇到天敌般退缩了几分。
“她...她的气息...”墨渊惊愕地后退半步，骨杖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和初代封印者一模一样！”
苏瑶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她看向被混沌之力包裹的楚墨，声音平静得可怕：“两千年了，你还是没明白。”她伸出手，那些溃散的圣莲粉末突然凝聚成锁链，精准地缠住了楚墨的手腕，“混沌不是真相，是遗忘。”
当锁链收紧的瞬间，楚墨发出痛苦的嘶吼。而苏瑶的意识却在飞速坠落，无数记忆碎片如同玻璃碴般刺入脑海。她看见自己在不同时空的死亡画面：有时是化作地脉中的养分，有时是消散在气脉风暴里，还有一次，是被楚墨模样的人亲手斩杀。
“原来...我已经死过这么多次了。”苏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就像那些即将消散的记忆虚影。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她听见了林风的呼喊，那声音带着哭腔，像极了记忆中某个雪夜，那个等她回家的少年。
“林风...”苏瑶喃喃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林风手掌的瞬间，同心玉突然从祭坛上飞起，稳稳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中。玉石绽放出的光芒形成了巨大的莲花结界，将所有狂暴的能量都禁锢其中。
结界内，苏瑶的意识在记忆洪流中起起伏伏。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沦，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有人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两千年前，那个等她回家的少年一样。而在更深层的黑暗中，某个沉睡的意识被这股力量惊醒，黑袍人的嘴角在阴影中勾起诡异的弧度——他等待的，就是苏瑶彻底觉醒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