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殿的玉柱还在散发着余温，叶青羽腕间的生命之树图腾刚褪去暗金色，西殿的冰玉床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楚墨正用灵力加固月婆婆消散后不稳的血阵，听见声响时指尖一颤，凝聚的混沌纹路骤然失控，在掌心烫出细密的燎泡。
他奔入西殿时，正撞见苏瑶睁开眼睛。那双往日盛满圣莲光韵的眸子此刻空茫如镜，倒映着冰玉床顶悬挂的镇魂铃，却没有丝毫熟悉的暖意。她抬手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圣莲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指尖触到肌肤时，像在触碰陌生人的身体。
“水……”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生涩的僵硬。当楚墨将水囊递到她唇边，她却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直到看见他手腕上与自己同源的气脉纹路，才迟疑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林风抱着断成两截的斩渊剑走进来，剑刃断裂处还残留着黯裔秘术的暗紫色痕迹。他本想展示新凝结的冰蓝灵核，却在看到苏瑶茫然的眼神时顿住脚步——她的目光扫过他胸口的旧伤，扫过他耳后灵族特有的莲形胎记，没有半分往日的关切，只有纯粹的陌生。
“苏瑶？”林风试探着轻唤，声音放得极柔。冰玉床突然震颤起来，苏瑶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响。床榻四周镶嵌的圣莲晶片同时亮起，投射出她昏迷前的碎片画面：地脉守护灵暴走时的棕绿色洪流，她扑向楚墨时被冲击波掀飞的瞬间，还有圣莲灵力耗尽前最后的灼热。
“这些……是什么？”苏瑶指着晶片里的画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记忆停留在气脉融合实验成功的那个黎明，记得圣莲幼苗破土时的金红光晕，记得楚墨手背上初愈的混沌纹路，却对之后的守护灵暴走、黯裔秘术一无所知，仿佛中间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李明抱着修复好的玄铁罗盘赶来，罗盘盘面突然自动旋转，指向苏瑶心口的位置。那里的圣莲印记正在缓缓淡化，边缘浮现出与地脉守护灵同源的棕绿色纹路。“是守护灵的力量残留。”他调出罗盘存储的气脉数据，“她为了帮你挡下守护灵的全力一击，强行燃烧了三成灵核，记忆可能随着灵核的损伤被封印了。”
楚墨突然按住苏瑶的肩膀，掌心的气脉纹路与她心口的印记产生共鸣。他想导入融合后的本源灵力唤醒她的记忆，却在灵力触及印记的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苏瑶闷哼一声，眼前突然闪过更多碎片：月婆婆化作光点的瞬间，叶青羽心口淡紫色的灵核，还有青铜巨门后传来的沉闷撞击声。
“那个老婆婆……是谁？”她抱着头痛苦地喘息，碎片画面在脑海里冲撞，像玻璃碴子扎进太阳穴。冰玉床的圣莲晶片突然炸裂，楚墨扑过去护住她的瞬间，看见她瞳孔深处闪过黯裔秘术特有的暗金色，与圣莲的金红色激烈碰撞，在眼底交织成诡异的漩涡。
林风突然想起月婆婆临终前的话，转身冲向玄渊殿深处的藏书阁。那里藏着灵族最古老的《忘川录》，记载着灵核损伤导致的记忆封印解法。当他抱着泛黄的书卷返回时，正撞见苏瑶试图拔下床头的圣莲发簪——那是他在同心坛为她绾发时插的，此刻却被她当成了陌生的饰物。
“别动它！”林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发簪上的圣莲吊坠突然爆发出强光，将两人笼罩在其中。苏瑶在光晕中看到了更清晰的画面：同心坛下的誓约，气脉融合时交握的手掌，还有她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楚墨背后蔓延的混沌纹路，和他眼中决绝的温柔。
“楚墨……”这个名字从她唇间溢出时，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熟稔。她望着眼前的青年，突然伸手抚向他眼角的细纹，那是连日操劳新添的痕迹。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她猛地缩回手，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我为什么……会想哭？”
李明调试着罗盘，突然指向殿外的血月：“黯裔秘术的反噬开始了。”他指着苏瑶手腕上浮现的暗金色纹路，与叶青羽腕间的图腾如出一辙，“月婆婆的转生术动用了太多混沌气息，这些气息顺着气脉共鸣传到了她身上，正在干扰她的记忆封印。”
话音未落，苏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脑海里的碎片画面突然加速闪现，圣莲燃烧的灼热与混沌侵蚀的冰冷同时席卷了她，让她分不清是在灼烧还是在冻结。楚墨将本源灵力凝成屏障护住她，却见她心口的圣莲印记突然完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棕绿色的守护灵纹路，与她瞳孔里跳动的暗金色交织成网。
“她在排斥两种力量！”林风将《忘川录》拍在冰玉床上，书页自动翻到记载“以情破印”的章节，“必须用她最珍视的记忆当钥匙，否则灵核会彻底崩溃！”他抓起苏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旧伤还残留着她当年用圣莲灵力治疗的温度，“你记得吗？这里的伤，是你帮我治好的。”
苏瑶的目光在他胸口停留了许久，瞳孔里的漩涡渐渐平息。她好像闻到了圣莲燃烧的清香，听到了同心坛的风铃声，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我会陪着你”。这些模糊的感觉让她心口发闷，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滴在林风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楚墨突然取下腰间的玉佩，那是苏瑶当年赠他的护身之物，上面还残留着她的灵气温息。“你说过，这玉佩能感应到危险。”他将玉佩塞进苏瑶掌心，“上次在地脉守护灵的洪流里，是它提醒我们避开了致命的冲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