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虚影被光网逼退的第三个清晨，灵渊腹地的震颤突然变了频率。楚墨跪在终战阵型的检修阵眼旁，指尖刚触到发烫的玄铁桩，整个人便被一股向上的巨力掀飞——不同于魔神降临的狂暴冲击，这股力量带着黏腻的拉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往上攀爬。
“地脉在发抖。”林风将斩渊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重铸的剑刃此刻剧烈嗡鸣，冰蓝色的符文下渗出细密的血珠。他看向祭坛边缘的裂缝，昨日还只容指尖探入的缝隙已扩张到半尺宽，黑红色的粘液正顺着岩壁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所过之处，玄铁桩上的反哺符文竟开始剥落。
苏瑶抱着刚催生的圣莲幼苗赶来，幼苗的根系在她掌心疯狂扭动，指向地下深处的根须已泛出诡异的紫黑色。“不是混沌气息。”她将幼苗贴近裂缝，叶片立刻蜷缩成球状，“这是更古老的瘴气，比黯裔的暗炎更阴毒——幼苗在预警，地下有东西在啃食地脉。”
楚墨挣扎着爬回阵眼，胸口的混沌纹路因这股异动再次灼痛。他取出万族玺的残片贴在玄铁桩上，残片接触到黑红色粘液的瞬间，突然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无数长着巨口的蠕虫状怪物正穿梭在地脉深处，它们的齿痕与三百年前加固封印时，在镇灵索上发现的咬痕完全吻合。
“是地脉噬虫。”玄族幸存的老妪拄着星杖赶来，她的本命星盘已碎成两半，仅剩的指针正疯狂指向地心，“古籍记载，灵渊形成之初，混沌之气凝结出的怪物，以地脉灵力为食。当年各族先祖封印魔神时，顺带将它们镇在了地脉底层。”她星杖顿地，裂缝中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坚硬的甲壳在刮擦岩石。
李明的声音从裂缝下方传来，带着明显的回音：“这里有通道！黯裔挖的引气沟打通了镇压层！”众人俯身望去，只见他正悬在半空中，腰间缠着的锁链已绷得笔直，手里的罗盘碎片正发出红光，“噬虫被混沌气息惊醒了，它们在啃食镇灵索的残骸！”
林风挥剑斩断一根从裂缝中钻出的触须，断口处喷出的黑红色液体溅在他手臂上，立刻蚀出蜂窝状的小洞。“必须堵住通道！”他看向楚墨，“阵型的反哺符文能暂时压制混沌气息，或许也能困住噬虫。”
楚墨却摇头，指着玄铁桩上剥落的符文：“噬虫的瘴气会瓦解灵力结构，强行压制只会让它们更狂暴。”他突然扯开衣襟，让混沌纹路直接接触黑红色粘液，那些纹路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我的混沌气息能暂时迷惑它们，我下去。”
“不行！”苏瑶立刻按住他，圣莲幼苗在她掌心剧烈颤抖，“你的本源灵力只剩三成，下去就是送死。”她将幼苗塞进楚墨手里，“用这个。圣莲根系能感知地脉流向，或许能找到噬虫的巢穴——它们有王虫，杀了王虫，族群自会溃散。”
李明突然发出一声痛呼，锁链猛地向下绷紧。裂缝中传来甲壳摩擦的脆响，夹杂着他咬牙的声音：“它们上来了！快想办法！”林风立刻将斩渊剑抛下去，剑刃穿透一只刚探出头的噬虫，绿色的浆液喷溅在岩壁上，竟腐蚀出拳头大的坑洞。
楚墨抓起圣莲幼苗纵身跃入裂缝，混沌纹路在周身亮起，那些涌来的噬虫果然迟疑了片刻。他借着这瞬间的空隙，顺着李明的锁链滑向深处，地脉的震动越来越强，岩壁上的古老符文在瘴气侵蚀下，正一点点化作齑粉——那是先祖们用来加固镇压层的最后屏障。
“左前方！”李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已被三只噬虫围困在一处狭窄的平台上，手里的断剑上沾满绿色浆液，“王虫在啃食主地脉！那里的灵力波动最乱！”楚墨循声望去，只见地脉主干的发光处，一只足有十丈长的巨型噬虫正张开环形巨口，它的齿间还挂着断裂的镇灵索碎片。
圣莲幼苗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根系猛地扎向王虫的复眼。王虫吃痛嘶吼，周身的噬虫瞬间躁动起来，楚墨抓住这个机会，将万族玺残片掷向王虫的口器。残片接触到地脉灵力的刹那，爆发出的光芒竟在王虫体内凝成了万族玺的虚影，无数细小的符文顺着它的血管蔓延，所过之处，噬虫的甲壳纷纷碎裂。
“是气脉净化的原理！”楚墨突然明白，他引导着体内的混沌气息与虚影共鸣，王虫体内的地脉灵力开始剧烈反噬，“用万族玺的力量，让它自己的暴食反噬自身！”
地面上，林风与苏瑶正合力加固裂缝处的封印。林风将精血注入玄铁桩，冰蓝色的剑光与苏瑶的圣莲光芒交织成网，暂时挡住了涌上来的噬虫。当王虫的嘶吼从地底传来时，他们清楚地感觉到，地脉的震颤正在减弱，那些黑红色的粘液也开始慢慢消退。
楚墨顺着锁链爬上来时，浑身已被绿色浆液浸透，圣莲幼苗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他瘫倒在祭坛上，看着裂缝中逐渐沉寂的瘴气，胸口的混沌纹路却依旧灼痛。“不对劲。”他突然抓住林风的手，“王虫死前的眼神...像是在恐惧更深处的东西。”
话音刚落，灵渊最底层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座祭坛剧烈摇晃，终战阵型的光网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苏瑶怀中的幼苗最后一片叶子指向地心，叶片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爪印——那既不是噬虫的痕迹，也不是魔神的爪形，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带着五根利爪的印记。
李明颤抖着拼凑起罗盘碎片，残缺的盘面显示，地脉深处的灵力正以更快的速度流失。“黯裔的引气沟...可能不只是为了放噬虫出来。”他声音发颤，“他们真正的目标，或许是镇压层最底下的东西。”
楚墨望着祭坛边缘重新扩大的裂缝，突然想起玄族老妪的话：灵渊的诞生，源于混沌与秩序的碰撞。或许从一开始，他们面对的就不只是魔神与黯裔，还有这方天地诞生之初，便埋藏在地底的、最原始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