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结界第三次震颤时，林风正跪在楚墨的灵位前擦拭万族玺。玺身的纹路已黯淡大半，唯有灵族叶脉印记还泛着微光，像极了苏瑶失踪前最后绽放的那朵圣莲。三个月来，混沌气息从封印裂痕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玄族圣地的玉磬夜夜悲鸣，而苏瑶带走的那半片圣莲残片，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又在发呆？”李明将刚熬好的凝神汤放在案几上，他眼下的乌青比灵位前的长明灯还要浓重。自从上次试图修补裂痕被混沌气息灼伤经脉，他的灵力罗盘就彻底失灵了，此刻正用三根手指在沙盘上推演气脉走向，“方才彻底队来报，东边的迷雾沼泽里，长出了会发光的蕨类植物，叶脉纹路和苏瑶的本命灵印一样。”
林风握着万族玺的手猛地收紧，玺身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感受到苏瑶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圣莲净化之力。他抓起斩渊剑就往外走，剑鞘撞到门框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信鸽——那是各族联络用的传信鸽，腿上的铜管里还插着玄族使者今早送来的急报：混沌之眼的瞳孔，开始浮现人影。
迷雾沼泽边缘的蕨类植物果然在发光，淡金色的光芒沿着叶脉流动，在泥地上投射出复杂的符文。林风蹲下身触碰叶片，指尖刚一接触，所有蕨类突然同时转向西方，叶片合拢成花苞状，露出中心凝结的露珠——露珠里，竟倒映着苏瑶的身影。
“林风，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从沼泽深处传来，林风猛地抬头，看见苏瑶站在瘴气缭绕的水洼中央。她的衣袍沾满泥污，原本乌黑的长发添了几缕银丝，唯有腰间的圣莲香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左瞳是正常的墨色，右瞳却泛着与混沌之眼相似的灰光，像被雾气笼罩的湖面。
“你的眼睛...”林风刚要上前，就被李明拽住。后者指着苏瑶脚下的水洼，那里的倒影正诡异地扭曲，倒影中的苏瑶嘴角咧开的弧度，远超常人能做到的范围。
苏瑶轻笑一声，弯腰从水洼里捞出一块黑色鳞片：“混沌气息的馈赠。”鳞片在她掌心泛起幽光，浮现出初代盟主残魂的虚影——正是三个月前众人在裂痕后见到的那个傲娇老者，此刻虚影却满脸凝重，“她带着混沌核心的碎片回来了，这是唯一能暂时压制裂痕扩大的东西。”
虚影话音未落，沼泽突然剧烈翻涌，一头背生双翼的巨鳄从水底冲出，鳄齿间滴落的涎水将发光蕨类腐蚀成黑烟。苏瑶却不闪不避，右瞳的灰光骤然亮起，巨鳄竟像见到天敌般瑟瑟发抖，转身撞进瘴气中消失不见。
“这就是新的线索？”李明盯着那块黑色鳞片，罗盘的残骸突然在怀中震动，“等等，这鳞片的纹路...和万族玺上缺失的部分吻合！”
苏瑶的右瞳突然闪过一丝痛苦：“混沌核心藏着初代盟主封印混沌的真相。当年他并非被困，而是自愿留在混沌之眼内，用自身灵识牵制混沌本源。但三个月前，混沌气息突然暴走，他的残魂快要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右瞳的灰光越来越浓，“我在混沌边缘找到了他，他说...万族玺的真正用法，是...”
“是要用各族本源灵力，重铸封印的核心！”
楚墨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林风惊得回头，看见楚墨的灵体正半透明地站在蕨类植物旁，灵体的胸口插着半截镇灵索——那是他当年燃烧本源加固封印时断裂的部分。灵体的楚墨朝苏瑶伸出手，右瞳同样泛起灰光：“欢迎回家，苏瑶。我们都在等你。”
苏瑶的眼泪突然滚落，泪水滴在黑色鳞片上，激起漫天光屑。光屑在空中重组，形成初代盟主完整的身影——老者穿着破烂的锦袍，手里把玩着半截玉磬，看见众人时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的，再晚来一步，老夫就要跟这大眼珠子同归于尽了。”他朝苏瑶扬了扬下巴，“丫头，把混沌核心碎片给他们，记住，重铸封印时，得让傲娇龙（指赤鳞族长）的孙子来掌火，那小子的血脉里，有当年他爷爷偷偷掺进去的南明离火。”
林风看着苏瑶将黑色鳞片嵌入万族玺的凹槽，看着楚墨的灵体与苏瑶右瞳的灰光产生共鸣，突然明白这三个月来苏瑶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沼泽里的蕨类植物再次发光，这一次，投射在地上的符文不再零散，而是拼凑出完整的封印阵图——阵眼的位置，正是同心坛的遗址。
“该出发了。”苏瑶握住林风的手，右瞳的灰光温柔了许多，“混沌之眼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比如...楚墨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散。”
话音刚落，沼泽深处传来混沌之眼的轰鸣，瘴气翻涌成漩涡状，露出通往混沌核心的通道。林风握紧斩渊剑，看着身边的伙伴——苏瑶右瞳的灰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李明正用炭笔在羊皮纸上临摹阵图，楚墨的灵体与万族玺的光芒交相辉映。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初入灵渊时，也是这样一群人，站在未知的黑暗面前，眼里却燃烧着比长明灯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