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等待里,胖子一手举着快没电的手电,另一只胖手正掐着手指头,对着眼前这如同巨蛙张口的鬼哭坳深坑,唾沫横飞地念叨起来:
“老陈!葛大仙!胖爷我看出门道了!这鬼地方!他娘的是个绝户的养尸地啊!大凶!大凶中的战斗机!”
“你要不吃饭就去抽根烟,没逗闷子”
陈忘川差点被这货不合时宜的“专业分析”气得背过气去!短刀差点脱手!葛云衣那锁定孔洞的冰寒目光似乎也微微波动了一下。
胖子却浑然不觉,绿豆眼在幽青的荧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学术”光芒,手指对着深坳指指点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你们瞧这地势!形如覆碗,四壁陡峭如棺椁!*这坳口像个蛤蟆嘴是吧?错!这叫 ‘天蟾含珠’!听着吉祥?屁!
在风水上这是大阴之口,专吸地脉阴气,只进不出!再看这坳底,深陷如渊,水汽郁结不散,腐殖层厚逾三尺,湿冷如冰窖!
这叫什么?这叫 ‘阴煞凝池’!最顶级的天然冰箱!尸体埋这儿,别说烂,搞不好能直接变荫尸!”
他喘了口气,指着周围那些虬结扭曲、在幽光下如同鬼爪的怪树:
“再看这些树!枝干虬结如鬼爪,叶缘带煞似刀锋!这在风水上叫 ‘锁魂林’!专门困住亡魂不让走!还有这风!”
他侧耳听了听死寂中若有若无的气流,“听见没?风声呜咽,如泣如诉,穿坳而过,带起阴寒刺骨! 这可不是普通的风,这叫 ‘九阴穿堂煞’!活人待久了,三魂七魄都能给吹散架!”
胖子的唾沫星子在幽青荧光中飞舞,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抓住了破解一切的关键:
“最关键的是!你们看这坳底中间!”
他手电光柱猛地扫向那株扎根青铜巨板、正被青尸萤浆液“浇灌”得荧光闪闪的巨大蕨类植物,以及它下方那个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孔洞!
“煞气冲霄,聚而不散,隐隐成旋涡状,直指地心!*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天然深坑?这分明是人为布置的 ‘聚阴引煞’的顶级邪阵!
阵眼就在那棵大树下面!那树!就是镇尸压穴的椁板!下面埋的,绝对是个修成了气候的千年老尸!或者…更邪乎的东西!”
他猛地一拍大腿(肥肉乱颤),声音带着一种“破案了”的兴奋和更深的恐惧:
“所以!那些青尸萤!为啥撞树自杀?它们不是在吃腐肉!它们是在‘饲煞’!用它们那身邪门的浆血浇灌阵眼!供养下面那玩意儿!
勘探队为啥连渣都不剩?‘九阴穿堂煞’加‘锁魂林’,活人进来就是给阵眼加料的血食!魂魄被锁,肉身饲煞,最后连皮带骨都化成这鬼虫子的养料!
胖爷我早该想到!这鬼哭坳!根本不是什么陨石坑!它就是个人为打造的、养尸炼蛊的超级大坟!”
胖子这番夹杂着专业术语和江湖黑话的风水论断,如同惊雷般在陈忘川耳边炸响!
虽然这死胖子平时满嘴跑火车,但这番分析,却诡异地将眼前的一切——地势、环境、怪树、青尸萤的诡异行为、勘探队的离奇消失、孔洞下方爬行的恐怖存在、乃至古籍中“青铜为骨、万蛊为血”的描述——串联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整体!
养尸地!聚阴引煞阵!嗜煞的邪虫!被当成血食的活人!还有那即将破封而出的… “千年老尸”或更恐怖的存在!
“咔啦啦——!!!”
孔洞中那恐怖的刮擦撕裂声陡然加剧!伴随着一声沉闷、压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非人嘶吼!
那探出孔洞的黑色轮廓剧烈地扭动起来,覆盖其上的粘稠液体在幽青荧光下反射出令人作呕的光泽,更多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粘稠物正从孔洞中涌出!
胖子那“学术”的兴奋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指着那扭动的轮廓,带着哭腔尖叫:
“来了!它…它要出来了!老陈!神仙姐姐!胖爷我风水看完了!结论就是——此地不宜久留!风紧扯呼啊!!!”
胖子那番夹杂着“天蟾含珠”、“九阴穿堂煞”、“饲煞”等半真半假风水术语的“高论”,如同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跳大神。
陈忘川虽然心中也惊疑不定,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借着胖子话音刚落的空档,突然朝着胖子身后那浓稠的黑暗一指,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紧张:
“胖子!你后面!那是什么?!”
“啥?!” 胖子正沉浸在自己“堪破天机”的余韵里,被陈忘川这一嗓子吓得浑身肥肉一哆嗦!
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柱乱晃,绿豆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片除了虬结树根和巨大蕨类阴影外空无一物的黑暗,
“哪…哪呢?!老陈你别吓我!胖爷我胆子小!”
看着胖子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陈忘川紧绷的神经竟诡异地松了一丝,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弧度:
“呵,看把你吓的,毛长全了吗?逗你玩呢。”
“我靠!老陈!你丫缺大德了!”
胖子气得跳脚,唾沫星子差点喷陈忘川一脸,
“这节骨眼上还玩这套!胖爷我这颗小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给那下面爬出来的玩意儿当开胃菜!你…”
胖子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绿豆眼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缩成了针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盯着陈忘川的身后——就在陈忘川背靠的那棵巨大古树离地一米多高的树杈阴影里!
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通体覆盖着暗绿色菱形鳞片、三角脑袋高高昂起的巨型毒蛇,正悄无声息地从枝叶间探出身来!
它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竖瞳,如同两点淬毒的寒星,精准地锁定了陈忘川毫无防备的后颈!
猩红的蛇信如同死神的镰刀,高频吞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下一秒,那致命的毒牙就要噬咬而下!
“老陈!!!后面!!!” 胖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几乎变了调的尖吼!恐惧瞬间化作了本能!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抡起一直攥在手里的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忘川身后那条毒蛇的三角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呜——!” 工兵铲带着破风声呼啸而去!
陈忘川听到胖子那非人的尖叫,心头猛地一沉!他反应极快,几乎是胖子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猛地向前扑倒!但工兵铲的速度更快!
“嘭!咔嚓!”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工兵铲的锋利边缘,几乎是擦着陈忘川后脑勺飞过,狠狠地劈在了那条毒蛇高昂的三角脑袋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蛇头砸得稀烂!腥臭的蛇血和脑浆瞬间爆开,溅了陈忘川后脖颈和胖子自己一脸!
陈忘川一个狼狈的前滚翻,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抹了一把后颈粘稠腥臭的蛇血,对着胖子破口大骂:
“死胖子!你他娘的谋杀啊?!铲子再偏一寸胖爷我就交代在这儿了!你想给我脑袋开瓢还是怎么着?!”
胖子也被溅了一脸蛇血蛇脑,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但他此刻却顾不上了,指着地上那还在神经性抽搐的无头蛇尸,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
“放屁!胖爷我救了你一命!没我这神来一铲,你现在就跟阎王爷报道去了!还嫌脏?这可是救命之恩!懂不懂?!一条眼镜王蛇!剧毒!被它亲一口,神仙姐姐都救不了你!”
两人惊魂未定,又惊又怒,在幽青的荧光和浓烈的腥臭中互相指着鼻子骂骂咧咧,倒冲淡了几分面对孔洞怪物的窒息恐惧。
葛云衣依旧不语,看着两人和即将完全挣脱的黑色恐怖轮廓,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地上抽搐的蛇尸和陈忘川后颈的污血,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分心。
就在胖子唾沫横飞地强调自己“救命恩人”身份,陈忘川一边警惕孔洞一边嫌弃地擦拭后颈时——
陈忘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脸上的怒意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更加惊骇的厉色!他死死盯着胖子的身后,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利:
“胖子!别动!你后面!!”
胖子正骂在兴头上,被陈忘川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你丫又来这套”的不屑和恼怒:
“滚蛋!还想骗胖爷我?毛长全了吗?同样的招数用两次?胖爷我…”
他的嘲讽还没说完,一股冰冷、粘腻、带着浓烈腥气的气流,如同毒蛇吐信般,猛地喷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胖子浑身肥肉瞬间僵硬!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带着骨节摩擦的“咯咯”声,向后扭去…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
一张比他脑袋还大的、布满了细密倒钩状毒牙的血盆大口,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正从一丛巨大的、叶片如同锯齿刀刃的蕨类植物阴影中,如同闪电般朝着他的胖脸噬咬而来!
那是一条比刚才被拍死的眼镜王蛇还要粗壮一圈的过山峰(眼镜王蛇的俗称)!
它浑身覆盖着油亮乌黑的鳞片,颈部膨起的翼状皮褶如同死神展开的斗篷,冰冷的竖瞳里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胖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看清那毒牙尖端渗出的、散发着甜腥气的致命毒液!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死神之口在眼前急速放大!
完了!胖爷我英俊的容颜!胖爷我没吃完的烤鸭!胖爷我… 要交代在这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毒牙即将吻上胖子那张惊恐绝望的胖脸之际!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叹息,在幽青的荧光中一闪而逝!
一道不起眼的、枯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枯树枝,如同被灌注了万钧之力的离弦之箭,从葛云衣的方向电射而出!
快!
准!
狠!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穿透皮革般的闷响!
那条凶猛扑噬的过山峰,巨大的蛇头在距离胖子鼻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
它那布满倒钩毒牙的上颚,被那根看似脆弱的枯树枝,如同钢钉般,精准无比地、从张开的巨口上颚贯穿而入,又从后脑颅骨透出!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蛇头狠狠钉在了它身后那株巨大蕨类粗壮的茎秆上!
蛇身疯狂地扭动、抽搐,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巨大蚯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腥臭的蛇血顺着枯树枝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墨绿色的蕨类茎秆!
胖子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惊恐还凝固着,绿豆眼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的冲锋衣!他甚至能感觉到蛇血溅到他脸上那温热粘腻的触感!
死…死神…擦肩而过!
陈忘川也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葛云衣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一根随手捡的枯枝,灌注气劲之下竟有如此恐怖的穿透力?!
这冰山煞星的实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葛云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甚至没有多看那条被钉死挣扎的巨蛇一眼,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周围。
“起雾了!要开始了”葛云衣站了起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