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在血泊中苏醒时，左手正插在烛龙AI的散热槽里。
机甲残骸冒着青烟，液态金属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蚀刻出诡异的星图——和妹妹芯片里解析的图案完全吻合。他翻身撞开变形的舱门，发现整座基地正在缓慢坍缩，混凝土碎块悬浮在空中，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陨石雨。
白羽的战术平板嵌在三十米外的合金墙里，屏幕奇迹般完好。
陆沉用粒子刀切开墙体时，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机械义眼，虹膜纹路正是黑鸢尾花的变种。这具身体正在量子化，每次回溯都在加剧异变。
平板解锁的瞬间，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最后一段监控录像。
日期显示是三天前，画面里的赤霄穿着纯白实验服，坐在摆满电子蜡烛的金属圆桌前。这是财阀最高级别的生物实验室，防弹玻璃外能看到漂浮的培养舱，内里蜷缩着长有多条脊椎的婴儿。
“生日快乐，赤霄指挥官。”
机械合成的祝福声响起时，陆沉浑身发冷。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在疯狂跳变：新历97年霜月17日——正是昨天赤霄率领量子军团摧毁冥王星要塞的日子。
蛋糕切开时爆出蓝色火焰，赤霄的瞳孔在火光中分裂成复眼结构。
她抬手接过研究人员递来的注射器，针管内流动着银河般的星雾。液体推入静脉的刹那，监控镜头突然扭曲，陆沉看见她背后浮现出十二道重影——每个影子都在不同时间线上做着相斥的动作：有的在撕扯自己的皮肤，有的正将枪口对准太阳穴。
视频末尾闪过0.3秒的异常帧。
赤霄的生日歌突然变成加密频段，陆沉条件反射地用手骨接驳声波接口。剧痛中，他读取到一组空间坐标，定位点竟是自己在贫民窟的旧修理厂。更诡异的是时间标识：新历102年花月9日——五年后的日期。
基地突然剧烈震颤，悬浮的混凝土块开始加速坠落。
陆沉抱着平板冲向应急通道，却在拐角撞见正在自我修复的机甲残骸。那台被赤霄击毁的雷暴型机甲，此刻正用液态金属重塑驾驶舱，舱内传出熟悉的机械音：“神经链接率89%，记忆溯流开始。”
“烛龙？”
陆沉刚开口就意识到不对。重生机甲的眼部传感器亮起金红色，那是财阀精英部队的特有标识。他翻滚躲过第一发光刃，粒子刀劈开机甲外壳时，涌出的不是电路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浆。
平板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全息屏弹出实时监控画面。
此刻的火星前线，赤霄的量子军团正在直播围剿夜枭组织。陆沉清晰看见镜头里的黑色机甲——右臂残留着他昨天留下的切割痕，而根据监控视频，这个时间点的赤霄本该在实验室庆生。
“两个赤霄...”
冷汗浸透作战服，陆沉想起白羽留下的星门坐标。当重生机甲扑来时，他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的金属触须刺入肩膀。剧痛中，他用手骨里的解码器反向入侵，在机甲核心找到段被封印的记忆数据。
读取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撕开裂缝。
陆沉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蹲在修理厂角落，窗外暴雨倾盆。浑身是血的赤霄突然破窗而入，将沾满脑浆的能量棒塞进他手里。这段记忆本该被财阀洗去，此刻却清晰得可怕——赤霄当时的瞳孔里，倒映着悬浮在太空的十二边形星门。
现实中的重生机甲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陆沉趁机斩断触须，发现伤口处钻出半透明触手——和赤霄机甲渗出的生物质完全相同。他引爆最后一枚电磁脉冲弹，借着爆炸冲击跃入通风管道，手中平板突然自动播放第二段加密视频。
这次是实时监控。
赤霄正在月球背面的环形山搭建某种装置，她脚下躺着七具尸体——全都长着陆沉的脸。当装置启动时，尸体眼眶中伸出银白色丝线，在空中编织出微型黑鸢尾花的形状。
管道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财阀猎杀部队的红色目镜在黑暗中亮起。
陆沉捏碎藏在臼齿里的时间锚点，世界陷入灰白色。在停滞的时空里，他看见自己身后飘浮着无数发光丝线，每根都连接着不同时间线的赤霄。最接近的那根丝线末端，赤霄正将枪口对准太阳穴，唇语分明在说：“找到生日蜡烛。”
时间重启的代价是左耳彻底失聪。
陆沉撞开排污管道盖板时，暴雨倾盆而下。雨滴在触地前凝固成水晶珠，他伸手接住一粒，看到其中封存着某个未来片段：白发苍苍的自己抱着赤霄的机甲核心，站在燃烧的星门前输入一串密码——正是白羽牺牲时的坐标。
平板突然震动，收到条来自过去的讯息。
发送时间显示为新历95年，内容只有张模糊的照片：童年陆沉在垃圾场捡到块机械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赤霄的军徽编号。而当时他们根本还不相识。
暴雨在此时恢复倾泻，陆沉跪在废墟中，看着雨水在平板上冲刷出荧光路径。那些蜿蜒的水痕逐渐组成黑鸢尾花的轮廓，花心处睁开只机械眼，瞳孔里映出十二边形星门的完整结构——门扉正在缓缓开启。
“原来我们都是提线木偶...”
他捏碎荧光路径凝聚成的微型星门，碎屑中飘出缕雪色长发。这是白羽最后一次任务时佩戴的伪装发丝，此刻却散发着赤霄常用的神经镇定剂味道。
远处传来太空电梯解体的轰鸣，陆沉转身奔向黑暗时，没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分裂出第十二个重影。每个影子的手腕上都系着发光丝线，延伸向不同时间线的血色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