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倒是相安无事。第二天早饭期间，大家简单交代了注意事项，颜嫣和陆臣便各自匆匆去忙了。
齐司礼哪也不去，就打定主意守着两个孩子。他甚至打算不止是把孩子送到老师那里就离开，而是准备全程陪着上课。
上午暂时没课，齐司礼就在三居室里盯着两个孩子学习。中间休息时，他看着乖巧做卷子的珠珠，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让他比较介意的疑问。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珠珠，你……不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珠珠闻言，放下笔，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齐司礼，语气平静地反问：“能吗？” 她顿了顿，带着孩子特有的、一针见血的残忍，“你不是说，妈妈是给你和赵叔叔‘娶’回来生孩子的吗？”
齐司礼：“……”
他瞬间哑口无言，胸口像是被自己多年前种下的荆棘狠狠反刺了一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钝痛。他试图换个角度：“那……陆臣不是也放弃过你妈妈？”
珠珠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理解：“陆爸爸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他给我我的总裁专属电梯卡，给我充面包店储值卡，给我撑腰帮我抢回角色。” 她强调，“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我是妈妈的女儿呢！他喜欢我，说明他骨子里就是喜欢妈妈这样的人，我肯定和妈妈有像的地方。他是真的、天然地就喜欢妈妈，只是他自己可能没意识到。”
说到这里，珠珠停顿了一下，像是组织语言，然后抛出了更犀利、也更显早熟的见解：
“我觉得陆爸爸是爱妈妈的，只是他不够勇敢。就像……就像我和扎西在刘师傅家蹭饭的时候，刘胖子说要娶我，我不喜欢却也不敢太厉害地反驳他。”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无奈和清醒，“我怕反驳得太厉害，他就不让扎西在他家吃饭了。”
这番话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在齐司礼心中炸开。他不仅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从女儿稚嫩的话语里，更深刻地看到了那些年珠珠流落在外时的艰难处境——那个需要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维持生存的小女孩，与眼前这个被他娇宠着的女儿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再也问不出口，只是轻轻把珠珠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那些关于过往的追问、关于感情的执念，在女儿真实的生存经历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爸爸？\"珠珠仰起小脸，察觉到父亲情绪的波动。
\"没事。\"齐司礼将她搂得更紧些，声音有些沙哑，\"爸爸只是觉得……我们珠珠太懂事了。\"
他的那些执念，都比不上让怀里的这个孩子永远幸福快乐来得重要。
因为需要彻查账目，颜嫣将会议地点从集团总部改到了影视公司。当她带着总部的核心管理团队步入影视公司大厅时，整个公司都被惊动了。
颜嫣一身干练的深蓝色西装套裙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气场全开。身后跟着七八名她的管理团队成员，阵容强大，引得影视公司的员工纷纷从工位探出头来，走廊两旁也站满了前来一睹集团总裁风采的人。
\"天啊，这就是颜总？比明星都好看！\"
\"这气质绝了，怎么做到又有颜值又有能力的...\"
人群中传来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被这位年轻女总裁的容貌与气场所折服。
整整一上午的会议开下来，颜嫣和她的团队基本摸清了状况。看着手中问题频出的报表和合同，她终于理解了李胜利之前的暴怒——出问题的全是公司的台柱子和首席导演以及金牌经纪人，这些人手握核心资源，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不好处理。
但也需要断臂，赵家必须是干干净净的产业，容不得一点蛀虫，来破坏这根树干。
午餐时间，颜嫣特意叫上刚来公司实习的扎西一起用餐。这个举动让其他员工看得目瞪口呆，纷纷猜测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藏族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氛围轻松愉快，但同桌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扎西，没想到背后竟有着能让颜总和陆总都如此重视的深厚背景。
颜嫣和扎西自然地聊起了珠珠在藏区那段时间的生活。
“珠珠刚到家里，就封山了。”扎西脸上带着回忆的笑意，“她有个小脾气，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老丹增没办法，只好把他存了好多年、一直舍不得用的上好料子，还有珍藏的羊皮、狼皮都拿了出来，托人给她做了新棉袄和新羊皮靴。”
他顿了顿，眼神温暖：“她穿上新衣服，高兴坏了，马上就跑出去看大雪。她直接在雪地里打滚，还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满世界都是雪的景色。她指着远处的雪山，说在太阳照耀下，雪山变成了金山。”
颜嫣听着，眼前仿佛也浮现出女儿在纯净雪域中无忧无虑欢笑奔跑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温柔的弧度。她能想象到珠珠那个开心的样子。
“你们后来从藏区来到北京，一定很不容易吧？”颜嫣关切地问。
扎西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充满感激：“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我们很幸运，遇到了陆总。他帮了我们之后，一切就都变得顺利起来了。”
扎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继续说道：“珠珠第一次见到陆总，说陆总长得像唐卡上的菩萨，宝相庄严的。”
这话一出，颜嫣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实在无法把陆臣那副精明商人的模样和“宝相庄严”联系在一起，但孩子的视角总是这么天真又独特。
“还有，”扎西补充道，“陆总第一次见珠珠，就给了她一张他专属VIp电梯卡。我们就是凭着那张卡，让导演更重视我们了。”
听到这里，颜嫣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陆臣初次见到珠珠，就给出了如此珍贵的信任和便利？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那个冷静权衡、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形象。
这一刻，颜嫣对陆臣，对他有了些许感恩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曾如此不动声色地、细致地照拂过她在意的人。
颜嫣低头继续用餐，心里却想着齐司礼说过报恩的话。
她想起陆臣对珠珠始终如一的疼爱，也没了他对她毁了诺言和被牵连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