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了。
全场死寂,唯有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的闷响和血液因极寒而近乎凝滞的流淌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缚,死死钉在场中那道挺拔的身影——叶凌霄身上。
山本有菜那足以改天换地的至强一击,携着灭绝生机的极寒风暴席卷而来,而这位年轻的强者,竟仍是那副渊渟岳峙、古井无波的姿态.
无数双眼睛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期待与渴望。
以山本有菜此刻展现的、足以比肩神迹的恐怖战力推想,叶凌霄的修为又该是何等深不可测?
能亲眼目睹两位神境巅峰强者的生死对决,对他们这些武者而言,无疑是千载难逢的造化。
若能从中窥得一丝天地至理的运转轨迹,领悟半分力量的玄奥运用,哪怕仅仅是十之一二的皮毛,也足以让他们的武道之路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甚至叩开那梦寐以求的大宗师之门,也绝非虚妄。
然而,顺着那无数道灼热的目光聚焦之处望去,叶凌霄的反应却让所有期待落空,化作了更深的惊疑。
他太淡定了。
淡定的近乎诡异。
那足以洞穿山岳、冻结灵魂的亿万冰晶尖锥,撕裂长空,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已然迫近眉睫。
狂暴的寒流吹拂着他的衣袂,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可他,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袭来的并非能令神境之下瞬间化为冰屑的绝杀,而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他……他在干什么?”
有人失声惊叫,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不解而扭曲。
“冰锥。冰锥就要把他撕碎了。”
“速度太快了,就算是神境之躯,被正面击中,也绝对会被瞬间贯穿、冻结成渣啊。”
“为什么不动?为什么连防御的姿态都没有?他……他难道是被吓傻了不成?”
“疯了!简直是疯了。”
惊呼、质疑、难以置信的议论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死寂的冰原上炸开。
无数人瞪大了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仿佛在静待毁灭降临的身影。
巨大的困惑和荒谬感攫住了每一个人,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叶凌霄此刻的“不作为”。
可是,他们又怎能知晓?
在叶凌霄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山本有菜这足以令天地色变、让众生惊怖的“毁天灭地”之威。
其本质,与一个蹒跚学步的稚童挥出的拳头,并无根本性的区别。
只要未曾真正踏入与他比肩的领域,任你招式如何惊天动地,力量如何狂暴绝伦,在他眼中,终究是……不过尔尔。
就在那闪烁着致命幽蓝寒芒的冰锥尖端,距离叶凌霄的眉心、咽喉、心脏等要害仅余最后毫厘——那连神念都几乎无法捕捉的一寸之遥时。
他微阖的双目骤然睁开。
两道比星辰更璀璨、比闪电更凌厉的精芒,如同实质般从瞳孔深处爆射而出。
嗡——
一股浩瀚、精纯、仿佛蕴含天地本源的磅礴力量,瞬间自他体内沛然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炫目的光影,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这股力量甫一出现,便如同无形的叹息之壁,温柔却又无比坚固地横亘在他与那毁灭风暴之间。
时间,在这一刹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瞬还撕裂空间、势如破竹、带着碾碎一切气势的亿万冰锥,如同撞上了一堵亘古永存的无形神山。
戛然而止。
所有的动能,所有的锋锐,所有的极寒杀意,都被凝固在了那最后的一寸空间里。
密密麻麻、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尖锥,诡异地悬浮在空中,尖端微微颤动,却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哪怕一丝一毫。
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的极寒更令人窒息。
刚刚还充斥着惊呼和质疑的山路上,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嘴巴无法合拢地张开着,眼眶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窝中挣脱出来,瞳孔剧烈地收缩、颤抖,倒映着眼前这颠覆认知、匪夷所思的一幕。
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时间,真的……停住了吗?
“为……为什么?!” 一个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打破了死寂,却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滔天巨浪。
“为什么叶凌霄……又一次做到了这种事情?”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力量层级的认知。
山本有菜那倾尽全力、引动天象的至强一击,那足以将神境之下一切存在化为齑粉的极寒风暴……竟然,竟然依旧被叶凌霄周身自然逸散出的、看似稀薄的神境元力,轻描淡写地挡在了身外。
“噗通……噗通……”
清晰可闻的,是无数颗心脏因过度震惊而狂跳欲出的声音。
“这……这只能说明……”
有人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叶凌霄的实力……远超山本有菜,二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何止是远超……这简直是……碾压啊。”
另一人失神地喃喃,眼神呆滞地望着场中那道依旧云淡风轻的身影。
绝对的差距。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山本有菜这焚尽心血的一击,在叶凌霄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戏法?
就在这凝固般的震撼中,叶凌霄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去肩头尘埃般,轻轻一挥手。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能量对冲。
那密密麻麻、凝固在他身前一寸、蕴含着恐怖极寒与穿透力的亿万冰锥,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挥之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残雪,瞬间瓦解、消融。
幽蓝的寒光无声崩散,坚逾精钢的冰晶结构寸寸碎裂,化作最纯粹、最无害的水元素光点,如同亿万萤火,无声无息地重新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
随着这致命冰锥的消散,那笼罩全场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刺骨的冰冷感消减,虽然空气中仍残留着凉意,但至少不再让人感觉血液都要凝固,僵硬的肢体也终于找回了一丝暖意。
劫后余生的众人,下意识地长长吁出一口气,却依旧无法从眼前这颠覆性的景象中回神。
然而,场中的另一人。
山本有菜。
她那双曾如寒星般清冷、此刻却只剩下惊涛骇浪的美眸,死死地钉在叶凌霄身上。
那里面翻涌的,是足以将她吞噬的、浓得化不开的不可置信。
是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五脏六腑的、无尽的不甘与屈辱。
“最强一击……我的最强一击……”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嘶吼。
“竟然……连他随意逸散的元力护盾都……破不开?”
“东瀛第一天才?不输世上任何同辈?”
往昔的骄傲与自负,此刻化作最尖锐的讽刺之刃,狠狠刺穿她的心脏,带来比肉体痛苦更甚百倍的剧痛。
多么可笑。
多么狂妄。
她甚至才刚刚踏出东瀛,这寄予厚望的第一战,竟是以如此不堪的、彻头彻尾的惨败收场。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绝望。
这残酷的现实,对她骄傲一生的信念,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将她构筑的辉煌殿堂瞬间击得粉碎。
更让她心如刀绞的是……义父。
“击杀叶凌霄……”
这是义父山本浩二亲自下达的铁令。
二十余载,她从未让义父失望过,她是义父手中最完美的利刃。
可如今……这柄利刃,第一次,在目标面前……折断了。
只因为,眼前这个人……
“叶凌霄……你……为何如此之强……” 绝望的阴云彻底笼罩了她。
“噗——”
毫无征兆,一股无法压制的腥甜猛地冲上喉头。
山本有菜娇躯剧颤,一大口刺目的猩红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从她苍白的唇间狂喷而出。
她纤细的玉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左胸心脏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绝美的面庞因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而扭曲、抽搐。
反噬。
极致的反噬。
方才那一击,她已倾尽所有,甚至不惜透支本源,强行催动超越极限的力量。
当这股凝聚了她全部精气神的毁灭之力被叶凌霄以绝对力量碾碎、消弭于无形的瞬间,那股狂暴的反震之力,如同被引爆的炸弹,在她脆弱的经脉和气海中轰然炸开。
此刻的她,五脏移位,经脉寸寸欲裂,磅礴的元力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体内疯狂冲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别说再战,此刻的她,连维持站立都已是强弩之末,体内空空如也,虚弱得恐怕连一个寻常的大宗师都能轻易将她击倒。
击败叶凌霄?更是痴人说梦。
“不。”
一声凄厉、绝望、带着无尽不甘与疯狂的不屈怒吼,猛地从她口中爆发出来,刺破了刚刚恢复些许暖意的空气。
她双眼赤红如血,娇躯因极致的痛苦和屈辱而剧烈颤抖,原本清丽的面容因极度的情绪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是东瀛百年不遇的第一天才,我是注定要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存在。”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败在你这个大夏人的手上?”
那“大夏人”三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无法接受的身份落差。
是啊……
她怎能甘心?
这惨败,不仅粉碎了她的骄傲,更将她二十余年奉为圭臬的信仰,连同对义父的承诺,一并……碾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