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走廊的隔壁包厢,封经年脸色瞬间凝结成霜。
听到苏汐被控制,他也是吓了一跳。沈从轩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封经年要派人冲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这句话。
沈从轩不仅知道苏汐身上有迷你通信器,而且知道通信器对面的是他。
可见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要狡猾的多。
而且沈从轩说得对,他们再快也没有沈从轩快。
苏汐在他的手里,他们就是投鼠忌器。
聂流云一张俊脸也相当凝重,但他还是拍了拍封经年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天知道沈从轩手里有刀还是枪?
不是,他有枪。
想到这,他幽怨的瞥了封经年一眼。这么危险的事情,也就封经年会由着苏汐胡闹。
若是换做他,肯定不允许。
不过话说回来,封经年也根本做不了苏汐的主,除了全力配合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根本不敢违拗她半点。
聂流云砸了砸嘴,苏小姐这种性格的女人,应该需要强势霸道甚至蛮不讲理的另一半才能压制得住吧?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封玦。
不不不,苏汐说了,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他和封经年的目光一致紧紧地盯着那枚通讯器。
一个比一个紧张。
“沈总,有话好商量。你放了她,通讯器我会销毁,这件事也不会再追究。你回你的帝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对面很快传来沈从轩的声音,“可以。
不过我此次来Z国也只不过是想和苏小姐叙叙旧而已。是你们想多了。
我叙旧不喜欢被人监听,通信器我就先毁了。
我和苏小姐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出来。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封总应该不会吝啬到连几分钟都不给我吧?”
封经年正要说什么,只听一阵吱吱啦啦的电流声,通讯器已经和对面切断了联系。
来不及多想,他直接起身冲出包厢,不偏不倚,和外面走过的人撞在一起。
看清那个人是谁的瞬间,封经年愣了愣,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也只是对了一下眼神,就直奔苏汐的包厢。
包厢内。
亲眼看到沈从轩白嫩如豆腐的手指轻轻一捻,坚硬如铁的通讯器就被他轻松损坏,苏汐整个瞳孔都缩了缩。
脸色更是白了几个度。
本以为沈从轩会对她做什么,结果他却松开对她的钳制,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推开了窗子。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湿地公园。
窗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清新的空气就吹了进来。
“过来坐。真的只是和你叙叙旧。”沈从轩好整以暇,
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你不会在期待我对你做什么吧?”
苏汐自然不会过去坐,眼神里满是戒备。听到男人后面的话,她的脸色瞬间有些发青,是气的。
这种口气,这种行事做派,竟多多少少和封玦有几分相像。
她才不会被迷惑。
偷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包厢门,是锁着的。
苏汐几乎没有任何把握在打开包厢门逃出去之前不被沈从轩抓住,但靠门这么近,她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安全感。
沈从轩显然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
苏汐似乎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宠溺。
如果没有地下室的经历,她或许会……此时却只觉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沈从轩又恢复了以往他们做上下级同事时儒雅斯文的形象,
声音里别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毕竟下次再来z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要不要听我讲一个故事?关于我的故事。毕竟每一个人生下来不一定就是罪大恶极的。”
看出沈从轩现在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苏汐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我身上肯定有你需要的东西是不是?我又不是人民币。”
沈从轩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想到傅如风,苏汐觉得沈从轩或许也多多知道她母亲的消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从轩似乎很有倾诉欲,很想讲关于他的故事。但看到女人一脸的迷茫,他还是耐心解释道,
“其实很简单,你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
因为你,我没有得到。”
苏汐瞳孔颤了颤,显然没有猜到这个结果。
“其实我若是想碰你,就凭你们这些手段,还有你自以为聪明,实则上赶着送人头的招数,根本拦不住。
我只是想留一个没有得到的念想罢了。
人生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在找到能替代你的女人之前,我不会碰你。”
对上男人柔情似水的眸子,苏汐心脏缩了缩。
所以她今天侥幸没事,只是因为沈从轩还没有找到下一个猎物而已?
若是她这个猎物现在被他玩坏了,又暂时找不到代餐,所以才会留她一命?
猛的,一股冷意瞬间从脚底升了起来。
“现在,可以好好的听我讲故事了吗?”
苏汐明白他不讲完这个故事,是不打算放她走的,只能点了点头。
“你确定要站着听我讲?”
苏汐现在久站,脚部会有些浮肿,但她宁愿肿着也不想坐到男人对面,她点点头,“对。”
沈从轩只是轻笑了一声,挑了一下眉,“喏,去搬把椅子。我允许你坐在门口听我讲。”
被猜中了心事,苏汐脸色僵硬了一瞬。
在男人强横的眼神下,她就近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包厢门口,坐了下来。
已经开始有些浮肿的脚,再继续站下去已经有钻心的疼痛,如今坐下来,全身有说不出来的轻松。
她冰冷防备的神色才微微有些缓和。
沈从轩开始绘声绘色,娓娓道来的讲他的故事。
明明是讲他自己的故事,却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人生。
“我记事的时候,大约是五六岁的样子,父亲被大卡车撞死在我面前,当场脑瓜崩裂。
红的白的黄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我身上全是豆花。
那是我第1次体会到生死离别的心碎滋味。
可是没几天我就没有时间和心情再想念父亲了。
因为母亲总是把我打得遍体鳞伤,边打边骂,说父亲是因为救我才会被撞死。
从此以后我的身体和心灵都是麻木的。
直到八九岁的时候,我有了继父。有继父护着,母亲打我的次数慢慢变少,我身上的伤痕终于有了结痂的痕迹,直至后面,她再也不敢对我动手。
后来他们离婚的时候,在继父的鼓励下,我大着胆子说出母亲有家暴,并且亮出了身上的伤痕,我成功的被判给了继父。
我以为以后我可以过正常小孩的生活,没想到是我的噩梦。
是我的地狱。”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着苏汐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懂吗?
别的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他把我变成了一个,零。”
苏汐心脏梗了一下,仿佛被一团吸满水的棉花堵住,硬邦邦的有些难受。
沈从轩似乎发现苏汐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对他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偏见和厌恶,他又继续道,
“后来,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反杀了他。
明明是正当防卫,”沈从轩讥讽的笑了一声,“就因为他们有钱,连母亲都收了他们的钱,把我描述成一个谎话连篇的孩子,所以我还是因此进了监狱。
在里面,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我的遭遇,不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
听到这,苏汐明显从沈从轩眸底深处捕捉到了恐惧和绝望。
可见在里面的遭遇比在继父手里还要可怕。
她手指不自觉蜷缩。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沈从轩继续娓娓道来,“后来,我出来后,凭自己的能力在傅氏集团一路升职,身边优秀的女人无数,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苏汐想到某种可能,但是她不忍心说出口,只是抿紧了下唇。
“因为我不行了。”
每个男人心中最怕的一件事,在沈从轩嘴里却是说的轻轻飘飘的。仿佛在说着什么光荣战绩似的,让人觉得他口中的“不行”或许是别的什么意思。
男人顿了顿,又继续道,“直到遇到了傅氏集团的千金傅如烟。这个女人从小娇生惯养,被宠坏了,她有自己的特殊癖好。
她发现我不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用尽各种辱人人格的话语,对我拳打脚踢,
细高跟在我身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
昂贵的香烟也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泡,最后变成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的伤疤。
然后你猜怎么着,我行了。
可惜我也因此被傅如烟要挟,成为了她的禁脔。
我也是两年前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她的纠缠,来到了洛城。
在那里我才第1次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做男人的感觉。
只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我比较暴力而已。
只有bt,我才能行,你懂吗?”
对上男人殷殷切切的眸子,苏汐心里确实有几分同情。
不过她没有错过男人眸底深处隐隐有些脱缰迹象的暴戾因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果然如此。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不过苏汐不傻,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触怒这个男人,只能万分同情的点了点头,
“你确实很不幸。
不过你也该往好的方面想。你的颜值身材能力,还有你的商业帝国和财富,是千千万万的普通男人都不能企及的。
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是过去式。你现在还有改过自新,让自己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苏汐随口安慰的话,在沈从轩心里犹如醍醐灌顶。
男人的琥珀色眸子肉眼可见的幽幽深深起来,深不见底。
默默了片刻,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动低哑动情的说道,
“你也觉得我颜值身材很好,是不是?如果我……”
苏汐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截断了他的话头,“沈总,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而且我现在已经嫁给了经年,我也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们……”
沈从轩轻笑了一声,也打断了她的话头,
“封经年还是太嫩了点,
他根本压不住你。也留不住你。
而且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八成是封玦的吧?
封玦倒是能够压制得住你,但是你们俩针尖对麦芒,我看也不怎么适合呢。
倒是我和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定定的欣赏着女人调色盘一样变幻莫测的脸色。
沈从轩每说一个字,苏汐的脸色就变化几分,心也跟着怦怦乱跳。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封玦的,怎么可能?
除了这一点猜错了,沈从轩远隔千里之外,竟然对她了如指掌,确切的说是猜得几乎分毫不差,让她不自觉有股全身冰寒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声音柔和了几分,“不管我和你如何,这些都是后话。你现在还在取保候审期,什么时候你把自己身上的嫌疑彻底洗清了,你才有资格对女孩子说出这种话,不是吗?”
沈从轩似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看到男人态度缓和,倾诉欲也发泄得七七八八了,苏汐壮着胆子开口,“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吧?经年也应该等急了。傅总应该也在等你的回话,我们……改天再叙?”
话音落地的瞬间,苏汐就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男人的反应,身后的手指也在缓缓的捏紧。
出乎意料的是,沈从轩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再绕弯子,直接点了点头,“好,下次再叙。”
他站起身,走向包厢门口。
苏汐连忙起身,退后几步,警觉地看着男人,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充斥着警惕。
沈从轩看了苏汐一眼,眸色深深,里面的情绪意味不明。
最后笑了笑,伸手开了锁,拉开了包厢门。
看到紧闭的包厢门终于被打开,苏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包厢门拉开的瞬间,沈从轩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人头,最前面的几人更是身高腿长,俊美矜贵,一个比一个出色,一个比一个紧张苏汐。
沈从轩只是淡淡的冲封经年点了点头,琥珀色眸子从为首的四个潜在情敌身上脸上一一扫描而过,便转身离开。
看到苏汐没事,封经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又看到苏汐冲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必要动沈从轩,封经年便任由沈从轩离开了。
沈从轩离开后,苏汐再看向封经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中泛起几分羞愧,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今天的事,是她大意了。
她正想说什么,这才发现封经年身边三名身高腿长矜贵不凡的男人,不由得愣了愣。
刘诚竟然也在。
看样子似乎比封经年还要紧张她的安危。
不过想到他应该是听从封玦的命令,想要监视她,因为怕丢掉镶钻金饭碗才会如此紧张她吧。
苏汐也没有多想其他。
接下来是聂流云竟然,看向她的情绪复杂,不过担忧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他是如意阁的大老板,又是封经年的老人,他在,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最后一位,让她确确实实有些意外。
他怎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