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让他们去打丰谷县，今天连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就要让他们去啃安阳城这块最硬的骨头？
而且，还是在吞了他们七成战利品之后！
这已经不是无耻了，这是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
“你他娘的……”
副将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站住！”
曹山一声低喝，副将的身形猛地顿住，他回过头，看到曹山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
曹山没有去接那份帛书，而是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给那传令兵倒了一杯热茶。
“使者远来辛苦，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传令兵一愣，他本以为会看到曹山暴跳如雷或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客气，脸上的倨傲之色更浓了。
他接过茶碗，敷衍地抿了一口，催促道：“曹将军，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快接令，整军备战吧，莫要误了盟主的大事！”
曹山笑了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哎，使者有所不知啊。”
他指了指帐外那些正在操练的士兵，满脸愁容地说道：“非是末将不愿为盟主分忧，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哦？”
传令兵眉毛一挑。
“曹将军这是何意？莫非……是想抗命不成？”
“抗命？哎呀，使者言重了！给末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抗盟主的将令啊！”
曹山连连摆手，演技十足地说道：“只是，我这五万弟兄，昨日长途奔袭丰谷县，一夜未眠，滴水未进，全凭一股血气撑着才拿下了那座宝库。如今，将士们个个筋疲力尽，双腿发软，连拿刀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顿了顿，一脸痛心疾首地继续道：“您看看他们，现在操练，都是在硬撑着！若是此刻让他们去攻打安阳那等坚城，岂不是白白让他们去送死吗？我曹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在城墙下啊！”
“这……”
传令兵被曹山这番声情并茂的“哭诉”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曹山见状，又加了一把火，他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请使者回去禀报盟主！我瀚州军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要给我们三天！不！两天！只要给我们两天时间休整，恢复体力，末将愿立军令状，亲自率军，为盟主拿下安阳城东门！”
“再说了……”
曹山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传令兵。
“盟主神威，统领十三路大军，兵强马壮者不计其数。像豫州的孔伷大人，荆州的刘表大人，他们的兵马都休整得极好，兵精粮足，由他们担当先锋，岂不是更能彰显我联军神威？我瀚州军这点疲敝之师，就不去给盟主丢人现眼了。”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忠心”，又说明了“难处”，还顺手把皮球踢给了孔伷和刘表。
传令兵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人家不是不打，是打不动了，需要休息。
这理由，合情合理啊！
他憋了半天，才冷哼一声。
“好！好一个‘有心无力’！曹将军的话，我一定原封不动地转告盟主！告辞！”
说罢，他将茶碗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副将这才凑了上来，一脸解气地说道：“主公！高啊！您这几句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看他回去怎么跟袁肃那老匹夫交代！”
“交代？”
曹山冷笑一声，端起那杯传令兵没怎么喝的茶，一饮而尽。
“他会添油加醋地告诉袁肃，我曹山居功自傲，不听号令，拥兵自重。”
“那……”
众将领顿时有些担心。
曹山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无妨。”
他走到帐门口，看着自己大营里那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缓缓下令。
“传我将令！”
“所有将士，从即刻起，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营地，不得与任何其他诸侯的兵马发生冲突！违令者，军法处置！”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曹山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关起门来，厉兵秣马！把刀磨快了，把肚子吃饱了，把精神养足了！”
他转过身，环视着自己手下这群已经明白他意图的将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袁肃和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盟友，去闹吧，去斗吧。”
“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看戏。”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联军大营，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火药味的戏台子。
而曹山，就是那个最悠闲、也最专注的看客。
每日清晨，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当其他诸侯的营地里还是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几声宿醉后的呻吟和压抑的咒骂时，瀚州大营的操练声，已经如同惊雷般准时炸响。
“杀！杀！杀！”
吼声震天，气贯长虹！
数万将士赤着精壮的上身，在寒风中挥舞着沉重的兵刃，汗水蒸腾成白色的雾气，将整片校场笼罩得如同仙境，但这仙境里，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他们的伙食，是整个联军大营里最好的。
顿顿有肉，管饱！
他们的兵器，是整个联军大营里最亮的。
磨刀石的声音从早到晚就没停过，每一柄刀的刀刃都泛着森然的寒光，能照出人影儿来！
他们的精神头，更是好得吓人！
当其他营地的士兵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神麻木，像一群丢了魂的行尸走肉时，瀚州军的将士们，却个个龙精虎猛，双眼冒光，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彪悍和自信，简直能把人给活活吓死！
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主公，曹山。
此刻，曹山正带着他那位虎背熊腰的副将，悠哉悠哉地登上了营地里那座最高的了望台。
台上，早就备好了小火炉，炉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旁边还摆着一盘刚出锅的肉饼，香气四溢。
曹山给自己和副将各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拿起一块肉饼，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那惬意的模样，哪像是身处剑拔弩张的战场，倒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