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余烬的微光在嶙峋洞壁上摇曳,清冷的晨光从缝隙透入,带来一丝稀薄的暖意。萧清漓盘膝而坐,心神沉凝,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冰魄真气,如同最精密的绣娘,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跗骨针”剧毒肆虐后留下的、布满细微裂痕的经脉之中。
真气如冰泉涓流,浸润、修复着受损的经络。每一次流转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与麻痒,那是新生的脉动,是力量缓慢复苏的证明。她全神贯注,感受着真气的每一次细微变化,心神与冰魄心诀的韵律融为一体。
就在冰魄真气行至膻中穴附近,即将完成一个周天循环,修复一处关键经络节点之时——
**“昂——!”**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穿透万古时空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最深处炸响!并非耳闻之声,而是一种源自血脉骨髓的剧烈悸动!仿佛沉睡在血脉深处的某种古老存在被骤然惊醒!
与此同时!
她贴身藏于怀中、那块象征着沧溟派掌门传承、非金非玉的冰冷令牌——沧溟令,骤然变得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穿透衣物,烙印在她的心口!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更令她心神剧震的是,她左手手腕内侧,那枚自幼便存在、形如盘踞苍龙的淡青色胎记,此刻竟仿佛活了过来!灼热感如同苏醒的岩浆,从胎记处疯狂蔓延,瞬间席卷全身!与沧溟令的滚烫内外呼应!
“呃!”萧清漓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一颤!双目瞬间睁开!瞳孔深处,竟有难以言喻的、极其淡薄却威严凛然的玄奥金芒一闪而逝!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而威严的力量,如同被禁锢万载的冰河巨龙挣脱了枷锁,猛地从怀中滚烫的沧溟令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狂暴、古老、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却又与她自身的冰魄真气有着某种奇异的同源冰冷!它无视她小心翼翼引导的真气流向,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顺着她的经脉奔腾冲撞!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她原本小心翼翼修复的、脆弱不堪的经脉壁障,竟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被强行拓宽、加固!那细微的裂痕瞬间被抚平,甚至变得更加坚韧、宽阔!之前运行冰魄真气时残留的刺痛感,在这股霸道力量的冲刷下,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脉畅通无阻的磅礴感!
但这股力量太过狂暴!它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霸道的征伐!萧清漓感觉自己脆弱的身体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股来自血脉和传承令牌的恐怖力量撑爆!
“给我…定!”
强烈的求生本能和冰魄心诀带来的坚韧意志瞬间压倒了惊骇!萧清漓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她强行收摄心神,不顾经脉撕裂般的胀痛,疯狂运转冰魄心诀!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自身修炼的冰魄真气,在这股外来恐怖力量的冲击下,非但没有被击溃,反而像是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敕令”!原本微弱如溪流的冰魄真气瞬间变得凝练、活跃,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它们不再抗拒那股外来力量,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如同朝觐君王的臣子,小心翼翼地引导、融合着那股狂暴的冰冷洪流!
冰魄真气如同最灵巧的引水渠,将沧溟令中爆发的、带着龙吟威严的磅礴寒力,一丝丝、一缕缕地导入自身运转的周天路线!狂暴的力量被有序地梳理、驯服,化作更加精纯、更加冰寒、更加凝练的冰魄真气!真气的颜色,由原本的浅蓝,迅速向着深邃的幽蓝转变,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泽!
这并非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一种质的蜕变!一种源自血脉、被古老令牌引动的、冰魄真气的本源升华!
“呼…吸…”
萧清漓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每一次吸气,洞中稀薄的寒气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丝丝缕缕汇聚而来,融入她的身体。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肉眼可见的淡淡白霜。她体表的温度急剧下降,身下的毛皮甚至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她的脸色却不再苍白,反而透出一种玉石般温润而冰冷的奇异光泽。原本因剧毒和重伤而萎靡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沉凝、厚重、内敛,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冰冷锋芒!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洞口处,一直背对洞内、仿佛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阿卓,在那声源自萧清漓血脉深处的“龙吟”悸动传来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他霍然转身!动作快如鬼魅!那双深邃如昆仑夜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死死盯着洞内盘坐的身影,目光精准地落在萧清漓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却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古老威严气息一闪而逝!他的目光又猛地移向萧清漓的左手手腕,仿佛穿透了衣物,看到了那枚正在散发灼热的胎记!
“龙魂…觉醒?…沧溟…”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烈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喃喃自语,从阿卓紧抿的唇间逸出,瞬间被洞外的风声吞没。他握着骨哨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
萧清漓动了!
她并非起身,而是右手并指如剑,对着身前虚空,猛地一划!
没有动用蒹葭剑,仅仅是剑指!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寸许长短、却散发着刺骨冰寒与凛然威压的幽蓝剑气,如同实质的冰晶短匕,瞬间从她指尖迸射而出!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冻结的“咔咔”声,留下一道短暂而清晰的白色冰痕轨迹!
剑气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篝火旁一块拳头大小的坚硬岩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那块坚硬的岩石,从被剑气击中的中心点开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白色裂纹!紧接着,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化作一堆覆盖着厚厚白霜的细小冰渣!
洞内一片死寂。
篝火的余烬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萧清漓缓缓收回剑指,指尖萦绕的幽蓝寒气缓缓散去。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冒着寒气的碎石冰渣,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震撼和一丝…茫然。
这股力量…源自沧溟令?源自她的血脉?它彻底改变了她的冰魄真气!这股冰冷中蕴含的威严…究竟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抚向怀中那块已恢复冰冷、仿佛刚才的滚烫只是幻觉的沧溟令,又摸了摸左手手腕处那枚依旧带着微温的龙形胎记。冰魄心诀依旧在体内自行运转,真气奔腾不息,比受伤前更加雄浑、更加凝练、更加…冰冷而威严!
力量在恢复,甚至远超从前。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邃的谜团。这突如其来的血脉异变,这沧溟令中沉睡的力量,与母亲追寻的“昆仑之眼”,与那“天降神物”,究竟有何关联?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迎向洞口阿卓那双充满震惊与探究的深邃眼眸。山洞内的空气,仿佛因她这无意间释放的一缕冰寒剑气和她身上悄然蜕变的气息,而变得更加凝重、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