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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仞孤崖,剑阁之巅,悬于九天之上。凛冽罡风如无形巨刃,永无止息地切割着亘古不化的寒冰与冷硬的玄铁岩。这里是人族剑道的圣地,亦是万妖心头最深的寒渊。孤崖上,那座沉默如磐石的黑色宫殿,便是剑阁至尊晏无锋的居所。殿内无灯,唯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狭窄的窗棂透入,在冰冷的地面投下几道模糊的光痕,更添几分死寂般的幽邃。

殿宇深处,一人独坐。晏无锋。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素白麻衣,身形挺拔如孤峰,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他静静盘坐在蒲团上,仿佛与身下冰冷的岩石、与整座孤绝的悬峰融为了一体。最为刺目的,是他覆于眼上的那道布条。污浊的暗红层层浸染,如同凝固的、永不干涸的陈旧血痕,将那双曾洞彻幽冥、令万妖胆寒的眼眸,永久地封禁在黑暗之中。他就那样坐着,无声无息,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残破神像,又像一柄沉眠于万载玄冰之下的绝世凶剑,收敛了所有锋芒,只余下令人心悸的沉寂。

殿宇深处,阴影如墨般流淌。一道几乎与黑暗同化的纤细身影,正无声地紧贴着冰冷刺骨的玄铁殿柱。荧惑,一个在剑阁阴影里蛰伏了整整百年的名字。她的身体绷紧如一张蓄满力量的弓弦,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极致的隐匿术法下消融于无形,连呼吸都化为冰冷的虚无。唯有那双眼睛,在绝对的幽暗里,燃烧着淬炼了百年的寒焰——那是刻骨仇恨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的指尖,紧握着一物。那是一根从她自身妖骨最深处剥离、以心头精血与世间至毒之物淬炼了百年的妖刺。它通体幽暗,细若牛毫,尖端却凝聚着一点几乎能吞噬光线的深紫色毒芒。这是她的命,是她倾尽所有、只为此刻的孤绝一击。

百年屈辱,百年隐忍,无数同族在晏无锋剑下哀嚎湮灭的惨象……这一切,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化为一股灼烧灵魂的洪流。就是现在!

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被罡风撕碎的破空声骤然响起!那根凝聚了荧惑百年修为与无尽恨意的妖刺,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射出的毒蛇之牙,精准、狠绝,不带丝毫犹豫,刺向蒲团上那袭素白麻衣的心口要害!

噗嗤!

一声轻响,意料之中穿透皮肉的声音并未传来。那根凝聚了荧惑所有力量与希望的妖刺,尖端触碰到晏无锋心口麻衣的瞬间,仿佛刺中了一块亘古永存、坚不可摧的星辰玄铁。一股沛然莫御、冰冷森严的无形剑气骤然爆发!

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响起。

那根淬炼了百年、足以毒杀一方妖王的妖刺,竟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在荧惑的指尖寸寸崩解!碎片四溅,尚未落地,便被那股恐怖的剑气彻底碾磨成肉眼难见的齑粉,湮灭无踪。那股反震之力沿着她的手臂狂涌而上,如同无数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她的骨头上、脏腑里。喉头一甜,一股带着浓烈腥气的热流猛地冲上,又被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咽了回去,只余下唇齿间一片铁锈般的苦涩。

殿内死寂依旧,唯有她压抑到极致的、紊乱的呼吸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的毒,” 一个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刺入灵魂深处,带着冰雪的寒意,又透着万古孤峰的漠然。“太浅。”

荧惑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了蒲团上那个人的状态。那道覆目的染血布条,像一道丑陋而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她复仇的视野中央。他……瞎了?人族剑首,号称剑道通神的晏无锋,竟然早已自废双目?!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荧惑的心。她百年苦修,忍受非人的煎熬,只为刺杀一个目标,一个在她想象中强大、冷酷、主宰生死的存在。可眼前这个气息沉寂如古井、双目尽毁的男人,却像一座崩塌了一半的神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残破感。她蓄势百年、凝聚毕生力量的一击,竟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一种茫然,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脱,混杂着未能宣泄的滔天恨意,在她胸中疯狂翻搅。

晏无锋动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那只手,曾执掌过人族最锋利的剑,斩落过无数大妖的头颅。此刻,它却显得有些迟疑,带着一种在无尽黑暗中摸索的笨拙感,朝着荧惑所立的方向探来。

荧惑浑身僵硬,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躲避那只来自宿敌的手,可身体却像被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是残留的剑气威压?还是眼前这超出她所有预想的剧变带来的巨大冲击?她分不清。

微凉的指尖,带着薄茧的粗粝感,终于轻轻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那触感像一道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电流,瞬间穿透了她的皮肤。指尖沿着她下颌的线条,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力度,缓缓向上移动,最终,停顿在她眼角下方那片细小、却异常冰凉的鳞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殿外的罡风依旧在呼啸,卷起孤峰上千年不化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只手,那只属于人族剑首、本该沾满同族鲜血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温柔,停留在她的妖鳞之上。

一个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深埋于岁月尘埃之下的疲惫与恍惚,轻轻响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荧惑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当年……救下的小妖……”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黑暗中努力搜寻着早已模糊褪色的记忆碎片,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寻,“长大了?”

轰隆!

荧惑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万道雷霆同时炸裂!一道被刻意尘封、遗忘在仇恨最深处的记忆闸门,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轰然撞开!

风雪!无边无际、吞没天地的风雪!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将骨髓都冻僵。幼小的她,刚刚在猎妖人的追捕中失去庇护,仓皇逃窜,妖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沉重的脚步和狰狞的笑声在身后越来越近,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死亡的阴影触手可及。

就在她彻底绝望,蜷缩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里瑟瑟发抖时,一双沾满泥泞和血污的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少年,身形远不如现在这般伟岸挺拔,甚至有些单薄。他的脸在模糊的记忆里已不甚清晰,只记得那双眼,明亮得如同划破黑暗的星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悲悯?少年身上穿着破旧的、染血的布衣,显然也经历了一场苦战。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充满恐惧的妖瞳,看着她身上因仓皇逃命而翻起的细小鳞片。

追兵的呼喝声已在咫尺。

少年没有犹豫。他猛地俯身,用自己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身体,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用他的背脊,挡住了猎妖人可能投来的冰冷视线!风雪呼啸着灌入他的领口,他冻得嘴唇发紫,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将她死死地护在那方小小的、由他身体构筑的庇护所里。

那短暂的、刻骨铭心的温暖与安全,是她在冰冷妖族世界里从未感受过的。猎妖人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最终远去,少年才缓缓松开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片沉寂的疲惫。然后,他转身,蹒跚地、却异常坚定地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风雪夜的少年……那个用身体为她挡下死亡威胁的人……

是……他?!

是眼前这个覆着染血布条、气息沉寂如古井的男人?是人族剑首,斩妖十万,血债滔天的晏无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荧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刚才被剑气反震时抖得更厉害。一种巨大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晏无锋脸上那道刺目的染血布条,那暗红的血迹仿佛在她眼中燃烧起来。

为什么?那个风雪夜里,眼神清澈如星、以身为盾护住一只小妖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剑下亡魂无数、令整个妖族闻风丧胆的剑阁至尊?他为何要自毁双目?这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逸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更像是一声痛苦的呜咽。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挥开那只触碰着她妖鳞的手,想要质问,想要嘶吼,想要将这荒谬绝伦的一切彻底撕碎!

就在这心神剧震、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荧惑眼角下方,那片被晏无锋指尖触碰过的、最为细小的幽蓝色鳞片,竟毫无征兆地自行剥落下来!仿佛被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形力量牵引。

那片鳞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在殿内微弱的光线下,像一滴凝固的、妖异的泪珠。它并未坠落尘埃,而是诡异地悬停在晏无锋那只尚未收回的手掌前方,微微颤动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晏无锋的掌心骤然爆发!如同握住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沉寂万年的火山核心突然苏醒。那热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掌心深处、从血脉骨髓之中猛烈地透出!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痛是如此剧烈,以至于他覆着染血布条下的眉头猛地一蹙,那只悬停在半空的手掌,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这片剥离的妖鳞……竟能引动他沉寂躯体深处如此强烈的反应?仿佛某种早已被遗忘、被封印的印记,在黑暗中发出了共鸣的悸动。

悬停的幽蓝鳞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每一次微弱的转动,都牵引着晏无锋掌心那股灼热感随之起伏、脉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漫长岁月和层层血污所掩盖的、惊心动魄的秘密。那幽冷的光,映照着他覆目的血布,也映照着荧惑脸上混杂着震惊、茫然、仇恨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的复杂神情。

殿外,罡风永不停歇地嘶吼着,卷起千堆雪。

那片幽蓝的鳞片悬停在晏无锋掌心之上,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吊着,缓慢旋转。每一次细微的转动,都牵引着他掌心深处那股非人的灼热,那热度仿佛源自骨髓,带着一种久远的、被强行遗忘的共鸣,灼烧着他的理智。覆目的血布下,他的眉头锁得更紧,指骨因克制而微微发白。

荧惑的呼吸几乎停滞。那片鳞,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妖族的烙印。此刻它剥离下来,悬在仇人的掌心,像一个诡异的祭品,又像一个无声的控诉。她脑中一片混乱,风雪夜的少年与眼前覆目的剑首影像疯狂交叠、撕裂,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玄铁殿柱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混乱与灼烧般的痛楚。

“为什么……”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为什么是你?”

晏无锋的手掌依旧悬停着,承受着掌心那妖异鳞片带来的、血脉深处的灼痛。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冰冷的铅块,压在荧惑的心头。终于,他缓缓收回了那只悬空的手,覆目的布条转向她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岁月风沙磨砺过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里艰难地拖拽出来:

“因为‘剑阁至尊’,不能有弱点。”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刮过荧惑的耳膜,“更不能……与妖有染。”

“有染?”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刺入荧惑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眼中刚刚因回忆而泛起的一丝动摇瞬间被更汹涌的仇恨与屈辱淹没,“那个风雪夜里,你护住我,在你眼里就是‘有染’?所以你后来就挥剑斩向我的同族?斩尽杀绝?!用十万妖血,来洗刷你‘剑阁至尊’的污点?!”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在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回荡,撞在四壁,又反弹回来,带着绝望的回音。

晏无锋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覆目的血布下,看不见他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有那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绷紧了一瞬。他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只是那覆着血布的脸庞,似乎朝着殿宇更深的、更彻底的黑暗处偏转了一点,仿佛那黑暗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污点?”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殿外永不停歇的罡风声淹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或许吧。”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哒”声,从大殿深处一根巨大玄铁殿柱的阴影里传来。那声音细微得如同冰层下暗流的涌动,若非殿内死寂,几乎无法察觉。

晏无锋覆目的脸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沉睡凶兽被惊醒般的警觉。一股无形却磅礴如渊海的剑意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整个大殿的空气骤然凝固、沉重,仿佛被无形的玄冰冻结。殿顶悬挂的、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厚重尘埃,在这股骤然降临的恐怖威压下,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荧惑猝不及防,被这股纯粹而恐怖的威压迎面撞上!她闷哼一声,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位,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心中骇然到了极点。这才是人族剑首真正的威势?方才她那一击,在他面前,简直如同蚍蜉撼树!

殿柱的阴影里,那片区域依旧黑暗浓稠,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干净。然而,就在晏无锋剑意爆发锁定的刹那,那片阴影的边缘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淡化、消散。只留下一种被窥视过的、冰冷而充满算计的余韵,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飘荡。窥视者消失了,走得无声无息,如同从未存在过。

晏无锋缓缓收回了那锁定虚空的恐怖剑意。大殿内的压力骤减,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他覆目的脸庞重新转向荧惑的方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该走了。”

荧惑扶着冰冷的殿柱,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剑意冲击,让她体内妖力翻腾如沸。恐惧尚未完全褪去,但晏无锋这近乎驱赶的淡漠话语,却像一根刺,再次扎进她混乱的心绪。走?她百年谋划,潜入这万仞孤崖,就是为了此刻?为了被一句轻飘飘的“毒太浅”和一段荒谬的往事击溃?

她倔强地抬起头,正要开口,晏无锋却仿佛洞悉了她的意图。他那只承受着掌心灼热的手,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指尖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又无力地垂下。

“剑阁之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冰冷的血腥味,“是万妖冢。葬着……我斩落的妖魂。你的气息,留在这里,是取死之道。” 他顿了顿,覆目的布条下,喉结似乎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趁我还……认得你。”

“认得我?” 荧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风雪夜的少年认得那只小妖,剑阁至尊认得潜藏百年的刺客。这“认得”二字,此刻听来,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讽刺和悲凉。他是在提醒她身份暴露的危险?还是在用这微弱的联系,作为最后的警告?

她死死盯着他那张被污浊血布覆盖的脸,仿佛想穿透那层障碍,看清他此刻真正的神情。是冷酷?是无奈?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挣扎?

殿外,罡风骤然加剧,发出尖锐凄厉的呼啸,如同万千怨魂在深渊边缘哭嚎。那声音穿透厚重的玄铁殿门,带来刺骨的寒意。万妖冢……那埋葬着无数同族骸骨与怨念的地方,就在这座冰冷宫殿的下方。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传来!整个剑阁之巅,这座由万年玄铁铸就、坚不可摧的黑色宫殿,竟随着这声嗡鸣,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噩梦中翻了个身。

殿宇四壁悬挂的、早已蒙尘的古老剑器,在这震颤中同时发出了低沉的共鸣!仿佛无数沉寂的亡魂被唤醒,发出不甘的嘶鸣。剑架上,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尘埃被震落,簌簌而下。

荧惑悚然一惊,这震颤并非来自外界狂暴的罡风!它源自下方,源自那被称为“万妖冢”的深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不安瞬间攫住了她,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极其古老而恐怖的东西,被刚才大殿内爆发的剑意,或者……被那片悬停又坠落的妖鳞所惊扰,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了眼睛。

晏无锋覆目的脸猛地转向地面!他似乎在用某种超越视觉的感知,死死“盯”着脚下冰冷的玄铁地面。他那只承受灼热的手,五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掌心的灼热感,在这一刻,仿佛与那地底深渊传来的悸动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变得更加滚烫、更加狂暴,像是有熔岩在他血脉中奔流!

他周身沉寂的气息再次变得锐利、凝重,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剑。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警惕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的气场,再次弥漫开来,比方才锁定窥视者时更加深沉,更加……如临大敌。

荧惑看着他的反应,心头那股不安瞬间放大。万妖冢……发生了什么?这片埋葬了十万妖魂的绝地,为何会因他们的对峙而产生异动?那片剥离的妖鳞……难道不仅仅是联系,更是某种禁忌的……钥匙?

罡风在殿外疯狂地撕扯着空气,发出永无止息的尖啸。殿内,悬峰震颤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尘埃的味道。荧惑扶着殿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玄铁地面传来的、那一声低沉嗡鸣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悸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心脏在地底深渊缓慢而沉重地搏动了一下。

晏无锋覆目的脸依旧朝着地面,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那只承受着掌心灼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虬结凸起。他在对抗什么?是掌心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痛?还是感应着地底那更加庞大、更加不祥的存在?

“走。” 晏无锋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沙哑,也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一丝极力压抑的焦灼。他覆目的布条转向荧惑的方向,那无形的“注视”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要将她推出这座即将化为风暴中心的绝地。

荧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理智在尖叫着逃离,这地方太诡异,太危险!窥视者如毒蛇蛰伏,地底妖冢异动,而眼前这个本该是她死敌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孤岛,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强大与脆弱的气息。风雪夜的少年影像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与眼前这覆目剑首的身影重叠、撕扯。恨意未曾消减半分,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让她无法立刻转身逃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质问、控诉,或是别的什么。然而,就在她嘴唇微启的刹那——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巨响,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开!仿佛整个剑阁孤峰被一只无形巨锤狠狠砸中!

这一次的震动狂暴到了极点!不再是微颤,而是猛烈的、足以掀翻巨石的摇晃!荧惑站立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狠狠抛离地面,又重重砸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殿顶悬挂的、沉重的玄铁灯盏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轰然坠落,砸在远处的地面,溅起一片火花!无数蒙尘的古老剑器从墙壁上、剑架上纷纷震落,如同下了一场冰冷的金属之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刺耳欲聋!

灰尘弥漫,碎石簌簌落下。整个剑阁大殿在狂暴的震动中呻吟、扭曲,仿佛随时要崩塌!

“呃!” 晏无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荧惑挣扎着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晏无锋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态,身体却如同狂风中的磐石,强行钉在原地。然而,他那覆目的布条下方,两道刺目的、粘稠的新鲜血痕,正缓缓地、不受控制地渗透出来!如同两条蜿蜒的赤蛇,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狰狞的轨迹,与他布条上那凝固的陈旧暗红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是地底妖冢异动的反噬?还是他强行压制体内那因妖鳞而暴动的灼热力量所致?

更让荧惑心神俱震的是,晏无锋那只紧握成拳、承受着灼热的手,此刻正缓缓抬起,以一种极其艰难的、仿佛对抗着万钧重压的姿态,伸向他身侧的虚空——

那里,空无一物。

但就在他那只染着血痕(不知是掌心的灼伤还是来自眼睛)的手伸出的瞬间,他身前那片空间的空气骤然变得无比粘稠、沉重!光线诡异地扭曲、折叠!

嗡——!

一声清越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混乱的大殿!

一道光!

一道纯粹、凝练、仿佛由亘古寒冰与星辰核心熔铸而成的光,骤然在晏无锋身前亮起!那光芒如此夺目,瞬间刺破了弥漫的尘埃与混乱,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一片惨白!光芒急速凝聚、拉伸,化为一道三尺余长的、近乎透明的剑形虚影!

这虚影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令天地失色的恐怖锋芒!它悬停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被无形的剑气切割、湮灭,形成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仅仅是它存在本身,就足以将靠近的一切绞成齑粉!

剑阁至尊的无上剑意——【无相】!

它被唤醒了!在这地动山摇、危机四伏的时刻,被它的主人强行凝聚出来!

晏无锋覆目的脸庞对着那道悬浮的【无相】剑影,染血的布条下,新涌出的鲜血流得更急了,沿着下颌滴落,在他素白的麻衣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强行凝聚这无上剑意,对他自身也是巨大的负担,尤其是在双目已毁、妖冢异动、体内力量冲突的此刻。

他是在戒备地底的异变?还是在防备那个消失的窥视者?亦或是……防备着她这个就在他眼前的、怀揣着百年仇恨的妖?

荧惑躺在地上,浑身剧痛,尘土满面,狼狈不堪。她仰望着那道悬浮的、散发着灭绝一切气息的【无相】剑影,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剑压。前一刻还因动摇和复杂情绪而无法挪动的双腿,此刻却被最原始的本能驱使——那是面对绝对死亡威胁时,刻在血脉深处的恐惧!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手脚却因恐惧和方才的撞击而有些发软。

就在这混乱与死寂交织的刹那——

“至尊!”

一声苍老而充满惊疑的呼唤,穿透了殿外罡风的嘶吼和殿内余震的嗡鸣,猛地从大殿那两扇沉重的玄铁巨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至少有十数道强大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紧闭的殿门逼近!

大长老!还有剑阁的巡守剑侍!

他们被这惊天动地的异变惊动了!他们来了!

荧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潜入剑阁,刺杀至尊,此刻行迹暴露,又身处这绝境之中……死路!真正的死路!

晏无锋覆目的脸猛地转向殿门的方向!那只凝聚着【无相】剑影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那悬停的、散发着灭绝气息的透明剑影,也随之轻轻一颤,剑尖所指的方向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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