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璟，你要记住我姓什么。”他连头都没回张扬十分“我姓珀西，这个地方便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詹宁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帮他隔开阻挡的人群“不好意思先生，请让一下，请让一下。”
他的步伐没受到半分阻挡，顺利地到了人群中心，见了人第一面就笑出了声“啊呀，兰素生将军好久不见。”
他动作优雅地躬身对他行礼，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嘲讽“您现在的样子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呢。”
兰诺手指上滴落着暗红色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脸上的脏污堆叠到一起都看不清五官，他见了查尔斯先是皱了下眉。
“怎么是你？”
嗓子因为使用过度而产生的嘶哑感让人很难听清他的话，但查尔斯听懂了，他说“因为上帝也想让我看到将军的笑话吧。”
这句话他是用自己的语言说出口的，兰诺听得懂但懒得反驳，伸手被旁边副官扶着走“滚远点，老子累死了没空听你叫。”
两个人是有点私人恩怨但那都是可以私下下阴招解决的，在这种地方他还不想以军官的身份和一个外使有交集，这并不合理也不太适合放到台面上来。
好在查尔斯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没有在这种情形下为难他的想法，他只是微笑着和他挥手告别，像个正经的西洋绅士“那明天见，兰素生。”
兰诺说“真希望明天你来见我的路上暴毙。”
查尔斯挑眉“这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呢。”
兰诺被人扶着走了，他才回头看向刘璟，对他弯眸笑“亲爱的璟，你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
“……”
“晚上好亲爱的杰西卡，我向你真诚地送上我的祝愿与祈祷。”
查尔斯清亮的嗓音一出来陈宪之觉得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可能是距离产生美的原因，在经历过刘璟和温钰的无情后面对查尔斯厌倦烦躁的情绪也去了大半。
哪怕他说了一段不是很令人喜欢的开场白他的情绪反应也还算不错“晚上好查尔斯，你今天更晚一些。”
查尔斯很高兴他察觉到了这些细微的差别“是的杰西卡，我很抱歉今天的迟到，今日碰到兰素生让我的计划稍微被打乱，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会提前半个小时通话。再次诚恳的向你道歉杰西卡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失礼。”
忽略掉没什么营养的话后陈宪之提取到了重点“你见兰诺？你在覃塘。”
他后半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查尔斯因着他的敏锐勾起唇角“是的杰西卡，虽然很遗憾不能见到你，但我与你的距离更加贴近。我很想你，想见你。”
陈宪之没什么感情敷衍道“是的，我也很想见你。”
“那太好了杰西卡！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等到这里的闲时忙完我一定会加紧策划我们的重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待在教堂的样子了。”
他像是个得到主人奖励的小狗，整个人的喜悦都显而易见。起码詹宁斯没见过这个疯狗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
虽然他平时也会将语气说得很夸张但明显那并没有带有真实的情绪，现在的他情绪是外露的，很鲜活，真实的热情。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我们的相逢会在春天你会见到漂亮的鲸鱼，世间最美的花，以及最爱最爱你的查尔斯！杰西卡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拥抱将你永远拥在怀里……”
詹宁斯摆放好东西动作极轻地离开房间，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查尔斯现在幼稚的不像这个年龄，与平时阴鸷虺域刻薄寡恩的歹毒心肠差别很大。只怕他再听下去以后听从他命令行事都会想起这一幕，这实在是太影响专业水平了，所以还是回避更好一些。
查尔斯甜腻腻的情话总是不吝惜于对他奉上，陈宪之跟他讲述自己的经历，无论什么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琐事也会被查尔斯夸赞或是从其他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查尔斯是一个很好的分享对象，他永远充满活力和热情，只要是关于他，他可以倾注全部的注意力到他身上。
“查尔斯，春天什么时候会到？”
在挂断电话前他突然问了一句。
查尔斯说“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的春日就到来了。”
“你总是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他笑着对他说“我期待你的春日。”
*
陈琢被陈宪之教训过一顿后隔日也没能逃过上学堂的命运，被他哥牵着跟在身后一瘸一拐地进去，沿途还被夫子问“怎么回事？”
陈年放开他的手跟夫子见礼“家弟顽劣昨日家长训诫，是以有些不得体。”
夫子是知道他们家长的，陈宪之在高等学堂那边很出名连带着教师们出去宴请用餐的时候总会提及，他也隐约见过那是个举止很有教养的年轻人。
思及至此看见陈琢那副样子更是叹气，那么仙姿玉质瑶林琼树的人物怎么就带出来了陈琢这样的皮猴，当真是可惜可叹。
“罢了，带他进去坐着。刚好因此磨一磨你的脾气好好静静心。”夫子板着脸训道“不可在班级里胡作非为了。”
陈琢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陈年替他应下跟夫子告别后扶着人进了班中。
初等学堂中到底还都是一群不大的孩子因此并不安静，此时班内不多的人都围在一个地方叽叽喳喳乱作一团，说笑声很大。
陈年陈琢的位置很靠后，从他们身边挨不着因此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有了热闹看陈琢也打起两分精神问他哥“你看得到吗？这是怎么了？”
陈年扶他做好后从包中掏出两人的课业放在桌上，拿出书温习昨日的内容对此并不关心劝道“最多不过是家长昨日说的公子来此处，你心静一静吧。”
陈琢一听他哥这么说也没了兴趣深深地叹了口气，跟他哥埋怨“我已经开始讨厌那个温家少爷了，家长打的我好惨。”
关键是陈宪之还一边打一边念叨那个小少爷有多懂事！这很伤他的自尊心好不好！哪怕用陈年来比都不是多大的事，但是就是那个一面未见过的温家少爷！这真的很伤人心！
他不能讨厌家长，陈宪之给他吃给他喝的，救命恩人不能讨厌，最重要的是他要是敢跟陈年说他讨厌陈宪之，他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肯定把他卖给祁大哥，然后两人共同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不能讨厌打他的陈宪之，只能讨厌用来教育他的例子了。还没见温熠，就已经讨厌上了。
他本以为他哥不会理他，怎料他说完半晌，他哥突然蹦出来了一句“我也有一点点。”
这很稀奇了，因为他哥的人生目标就是按着陈宪之那样的人成长，虽然大部分可能是他眼中的理想化的陈宪之。但他真切的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喜恶，约束言行。像如此这般明确的说出讨厌一个人是很难得的。
他忍不住好奇问他“为什么？家长明明很喜欢他。”
按照陈年是陈宪之无脑吹来说不该也很喜欢他吗？
陈年抿唇不语，精致的脸上是很明显的郁闷，他的眼睛落在书上，陈琢却知道他根本没在看书。但陈年是个死倔的脾气，他不愿意说的话是逼问不出来的，于是也只好放弃。
那边的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温熠手上拿着两个剩下的礼物东张西望，旁边的人经过不多时的相处已经和他很熟络了，小孩子建立起友谊是一个非常迅速的过程，何况温熠基本从小学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如何短时间内讨人喜欢，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他脸上露出适当的担心的表情“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嘛，但是还没送完我不太认脸不知道忘了谁……”
“这样啊，估计是陈年和陈琢吧。我刚才没看到他们过来。喏，在哪！”小孩抬手指了教室后的一个方向，那里一个坐得笔直端正，另一个睡得东倒西歪。
温熠锁定完目标心情大好，跟他说“谢了。”
陈年眼前的书被一层阴影覆盖挡住了光线，他抬头就见一张热情的笑脸在上面，小麦肤色带些异域血统的深刻五官，模样很精致。
那个小孩把手上精致的礼盒放到他桌上压低声音说“你好，我是温熠。”
我不好。
陈年默默收回了刚刚对他的惊艳低下头说“我是陈年，那是陈琢。”
温熠得到了回应一下就很兴奋，顾忌着睡着的陈琢说话的音量也很克制“你们是宪之哥养的吧！蘑菇姐姐说你们在这里才特意给我调来的。这是给你们的礼物，我们等会说。”
“……好。”陈年其实不想答应，但他提到了陈宪之，他又想家长那么喜欢他，要是他让他感到不高兴家长也会对他失望的吧。还有这样的小少爷要是被冷淡了肯定会 很生气，要是报复他……那也很不好。
温熠心情愉悦的回了座位，他要回去告诉舅舅他已经能很好的和宪之哥养的小孩交流了，他要跟他好好显摆一下。
果然！比我舅舅宪之哥肯定还是最喜欢他了！连那些小家伙都知道他肯定是宪之哥经常提起他。哎嘿嘿嘿，只要他稍加努力和那两个小家伙搞好关系，以后经常去见宪之哥那不是指日可待！
只要经常出现在宪之哥身边，他肯定要天天说可怕的家长舅舅的坏话，告状他的恶行，让宪之哥替他做主！
今天学堂一天陈琢发现陈年都很沉默，不是惯常的那种别人说话时他在一旁倾听，等需要他时再搭腔的那种沉默，而是……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的那种心情很不好的沉默。
他怀疑陈年大抵是有了什么心事，毕竟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算是很不得体的样子了，违背他的生活美学。
祁述今天从戏楼回来很早特意在学堂外等他们，陈年扶着陈琢过去找他，祁述很轻易就把陈琢抱了起来好让他舒服一点。
“祁大哥，你害我好苦啊，但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
陈琢抱着他的脖子就撒娇卖萌“我的屁股真的好疼好疼啊。”
祁述笑着又往他伤处轻轻拍了一把“活该，谁叫你惹是生非。小年，今天他老实了吗？”
他空的那只手自然地去拉陈年一起，陈年点头“被夫子夸奖了。”
“那很不容易了，家长正在抱歉昨天下手狠了，所以你回去可能会有一份小礼物作为补偿。”祁述的话让少年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家长对我那么好！”
记吃不记打的家伙，有点仇扭头就忘。
祁述摇头“小年也有礼物，我们回家。”
温熠本来还在等人来接他眼角一瞥就见他们两个被牵走的身影，迟疑了两秒拔腿就追“等等！站住！”
祁述听到声音困惑回头，眼见一个和他腿差不多高的小孩目光灼灼盯着他“你是宪之哥的人吗？”
陈年皱了皱眉见祁述愣了一下，赶忙晃了下他的手。祁述看他身上的装饰基本能判断出这是谁了“温小少爷？”
“是他！”陈琢替他说“他还给我和哥哥礼物来着。”
祁述背地里拍了下他的屁股提醒道“不可以无礼。”
他放下陈琢恭恭敬敬给他见礼“温少爷您有何吩咐？”
温熠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十分坦然地受了他的礼“我想去看宪之哥，能跟你回去吗？”
这对祁述来说很棘手，他是没有资格擅自带温熠回去的，当然他也没有拒绝温熠的资格。
“请问来接您的仆人呢？奴才是没有资格擅自带你走的，这不合礼数。”
温熠左右转头看了看“蘑菇姐姐好像迟了些，我能先跟你走吗？或者我带你们去附近酒楼等她。”
他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一块黑宝石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这里站的要是铁石心肠的兰若肯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站在这里的是祁述……他心软而且也没什么资格拒绝。
于是他只好说“我们陪您在学堂中等吧。”
温熠要求得到了满足立马笑着去牵陈年的手“那太好了我要和陈年在一起！”
“……”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陈年往后缩了缩想避开他抓过来的手，但不知在忌惮什么又默默站直被他拉了过去。
他在这里祁述没有再抱着陈琢的道理，他牵着小的看着大只那个被温熠缠着走，温熠看起来也是个碎嘴子这过程中嘴都没停。
“陈年陈年，你是一直被宪之哥带着的吗？”
“你用的什么熏香啊，味道怎么和宪之哥那么像？”
“你这个玉好漂亮，可以送给我吗？我把我这块给你！”
……
他嘴真的很能说，祁述让他说得脑瓜子嗡嗡的，当蘑菇过来接他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不过当他看清那位来接他的人的时候，要吐出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蘑菇身上穿着浅粉色的衣裳，看着很正常，就是衣摆上有抹不正常的……暗红。
她的眼睛都没看他们两人，目标明确地奔着温熠就去“羽少爷不好意思，奴婢又迷路了。”
好吧，这也算他意料之外会出现的状况。从早上兰若姐姐送他来着告诉他下学堂是蘑菇来接的时候他就能预料到现在的状况。
不过还是有个地方需要解答一下“你的衣角怎么了？去干别的事了？”
“啊，弄脏了。”她回头看到自己的衣角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迷路时碰到不太好的人，收拾了一下。”
温熠点点头表示理解，扯着陈年的手说“我跟他们去宪之哥家里，你去跟舅舅说一声好不好？蘑菇姐姐～”
他捏着嗓子甜腻腻的撒娇力求唤醒蘑菇对他的关爱溺爱。
“……不行，家长说了您第一天不可以去打扰小少爷。”
蘑菇本来纠结，又想起温钰今天的三令五申心肠立马硬起来，不顾他的挣扎生猛地把人扛到了肩上跟旁边的陈年说“不必跟小少……陈家长说今日的事，打扰了。”
她眼角略过祁述神情冷漠全然当成了空气，直截了当把人扛了出去。
“救救我……陈年啊啊啊啊……”
陈琢摸了摸坐着膈得难受的屁股对祁述催促“祁大哥我们快回家吧，我好疼……”
祁述知道温家人一向很傲慢，当然这种傲慢是正常的他没什么好吐槽的，不过陪着等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就被安排了还是有点怨气，回去偷偷跟家长说。
他起身把人抱起来抬手唤陈年“小年，我们回家了。”
陈年低着头背起自己书包过来牵他手，祁述因着刚刚温熠的话额外看了眼他腰间的玉佩，果不其然被那个少爷换了。
“家长给你的玉……”
陈年抿抿唇低低的应了一句，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陈琢说“我回去要跟家长告状！那个是哥最喜欢的玉，他就这么抢了！坏……唔……”
祁述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瞪他“家长怎么说的！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