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线·废锅的叹息与裂痕的呼唤
浮岛死寂。风裹挟着草木焦化的灰烬,低泣般掠过冰冷的岩石。苏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屁股的钝痛比起灵魂的冲击简直不值一提。她死死抱着怀里的“灾星双宝”——嗡嗡低鸣、裂痕狰狞的凝寂碗,以及依旧人事不省、仿佛只是换了个睡觉姿势的少女。
天空,那抹如同永恒伤疤的三色裂痕虚影,在缓慢弥合的雾霭与星光中,分外扎眼。污血暗红、病态幽绿、永恒冰蓝,三种绝对冲突的力量被强行冻结、混杂在一起,透出难以言喻的混乱与不祥,又像是在混沌中强行撑开了一道……窥见深渊、亦或通途的裂缝。
“惹祸精,扫把星,赔钱货…”苏酥有气无力地戳着凝寂碗边缘那道刺目的裂痕,碗壁一阵委屈的嗡鸣(但明显虚弱了很多),碗底那点小火星蔫蔫地缩成一丁点红光,“你说你好死不死,漏点啥不好,漏一泡‘污绿信号弹’上去!看把‘天’都捅穿了!现在好了,上面(冰玉草)嫌弃咱是麻烦精,下面(污血眼)又惦记着咱这口破锅想吃干抹净!跑路吧,能往哪跑?飞?锅又不是飞船!”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一边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天空那道三色裂痕。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攫住了她。那裂痕,不像单纯的“伤疤”。凝寂碗里那道被强行压制的裂痕…此刻正与天空那道巨大的裂痕…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共鸣?! 仿佛病态幽绿是它们共有的血液,在被压制后,依旧循着无形的管道在互相呼唤、牵引?
这感觉……像在废墟里捡到一台半报废、信号满格的……末日版无线电接收器?接收到的,还是定位追杀信号?
“嘶…这玩意儿…”苏酥眉头紧锁,盯着那道天空裂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总不会……是个……洞吧?能……钻出去?”
念头一起,如同星火燎原!这鬼地方灵气虽足,但危机四伏,草姑娘不知何时真醒了可能把自己冻成冰雕,天外的污血眼也惦记着再来一发。关键资源——除了冰玉草惹不起的“仙气”,就是碗底这点虚火和地上烧剩的草灰!守着个金矿却只能捡煤渣!
“锅总要补…债总要还…天上破洞总得利用…”苏酥眼珠滴溜溜转,目光扫过手中凝寂碗的裂痕,又扫过天空的三色裂痕,最后定格在碗里那最后一点点刮下来的“黑草末”上(品质低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赌一把!”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点微不可察的黑草末,动作轻得像对待稀世珍宝,然后……轻轻地……将这点末……撒在凝寂碗那道狰狞的裂痕上!
滋……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细响。
那一点低劣的草木灵蕴粉末,触碰到裂痕边缘那被压制的病态幽绿能量时……
如同投入平静死水的一颗小石子!
嗡!!!
裂痕边缘幽绿光芒骤然暴涨!
并非失控!
而是……
一种短促、猛烈、极尽贪婪的……抽!吸!
如同饥饿的沙漠旅人碰到一滴水!
裂痕周围的碗壁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瞬间将那点黑草末吞噬、分解!病态幽绿光芒猛地亮了一刹,随即因后力不济又迅速黯淡回被压制的状态!整个碗壁都因为这短暂的“痉挛”而剧烈震颤!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瞬间!一道更加锐利、清晰的“指向感”从裂痕深处迸发出来!
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微光!直刺……
……天空那道静止的、巨大的……
三!色!裂!痕!中心!!!
仿佛在呐喊:“吃的!在那里!穿过那里就有更多!!!”
苏酥的心脏狂跳起来!赌对了!!
凝寂碗的裂痕(污染源)对高质量灵蕴(仙气)有着本能的、疯狂的饥渴与指向性!冰玉草仙气它“看”得见却吸不到,但碗里的裂痕却能感应到……穿过天空那道同源的裂隙后……另一边……似乎有着强烈的、更加“容易获取”的能量源?!
这就像一个饿疯了的小贼,虽然知道隔壁城堡里有满汉全席(冰玉草),但被持剑卫兵(守护意志)守着,根本不敢靠近。却在绝望中发现自家院墙破了个洞,洞外隐约飘来烤鸡的香味(容易得手的目标)!虽然不知道洞外是啥,但总比饿死强!
至于洞外是不是恶犬甚至另一队卫兵……饿疯的小贼哪管那么多!
“目标锁定!空间跃迁点!坐标:头顶那破洞!”苏酥猛地站起,眼神里闪烁着困兽的疯狂与赌徒的灼热,“火总!撑住!再给爷支棱最后一回!把你吃奶(吸收仙晶)攒的那点劲儿全使出来!给锅…呸,给碗…锁定坐标!目标:三色裂痕中心!最大功率发射求(抢)生(食)信号!让那破洞给咱开条缝!”
碗底那点小火星似乎理解了主人的疯狂计划(或者说本能的饥饿压倒了虚弱),极其微弱地……鼓!动!了!一下!
凝寂碗整个碗身猛地一震!裂痕处残余的幽绿能量如同回光返照般凝聚!没有冲天光束,而是一道极其凝聚、带着刺耳高频嗡鸣的……能量信号针!无声无息,却以超越物理速度的诡异方式……
瞬!间!钉!入!
……天空那道静止的……
三!色!裂!痕!的!
……中心点!!!!
嗡——————
天空!那道巨大的三色裂痕虚影……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镜湖水面!
骤然!
荡漾开一圈圈……
粘稠!混乱!色泽斑斓(暗红、幽绿、冰蓝混合)的……
涟漪!!!
整个裂痕仿佛从“伤疤”状态短暂活化!中心点更是扭曲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疯狂旋转的微型漩涡!
凝寂碗在发射出信号针后彻底熄火,嗡鸣停止,裂痕绿光完全收敛(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碗底火星黯淡得几乎消失。苏酥只觉一股强烈的晕眩与吸力从那微型漩涡传来!不是物理的拉扯,更像是……空间坐标瞬间绑定后产生的强制锚定效果?
“就是现在!”苏酥尖叫一声,双臂死死抱住凝寂碗和昏迷少女(连同她袖子里惊悚探头的小火蛇),纵身一跃!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天空那针尖大小的旋转漩涡……
跳!了!进!去!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肥皂泡破灭的声音。
苏酥和她怀中的“双宝”身影……
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
瞬间……
被那针尖漩涡……
吞!噬!消!失!不见!!!
天空,三色裂痕的涟漪缓缓平复,旋涡消失,重新归于那道静止的、不祥的巨大疤痕。浮岛死寂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冰玉草核心区域那流动的星砂光晕中,似乎有一片叶子的脉络……极其轻微地流转过一道比之前更亮的冰蓝光泽……如同一次无声的叹息。
凡尘线·污浊余烬与天降奇锅
南郊出租屋,人间地狱。
窗玻璃粉碎,窗框扭曲,地上是大片焦黑融化的恐怖痕迹,混合着腐蚀性的粘液、破碎的骨渣和腥臭扑鼻的腐肉残骸。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雨丝倒灌进来,带来一丝冰冷的清醒。
陈伯趴在冰冷的、布满玻璃碴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带出黑红的血沫。身体像是散了架,右腿裤管被强酸灼烧得一片焦黑,剧痛钻心。但他的意识……奇迹般地从彻底的黑暗中挣脱出来一丝。
他活下来了。
但比死亡更冰冷的是劫后的虚无感,以及残留在脑海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污血魔眼和诡异浮岛的短暂幻景。
“那…那是梦…?”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剧痛让他又摔了回去。冰冷的地面刺骨,周围是地狱般的景象。他虚弱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地望向破碎的窗外。
窗外,垃圾堆角落曾经如同墨绿沼泽的污垢区域,此刻只剩下大片大片焦黑、干涸、如同被超高温瞬间焚化又冷凝的怪异结晶体!那个蓝色瓶盖……连同周围的污秽……仿佛被彻底抹去了一般!
就在这时——
呼——咣当!哗啦!!!
出租屋本就脆弱不堪的……
……屋!顶!!!!
毫无征兆地……
炸!裂!开!一!个!大!洞!!!
无数腐朽破碎的瓦片、木梁、灰尘杂物……如同瀑布般劈头盖脸砸落下来!
同时砸落的……
还有一个……
抱着个造型古怪破碗的……
怀里还紧紧搂着个……
衣衫单薄、似乎昏迷不醒的少女的……
灰!头!土!脸!的……
……身影!!!
“哎哟喂——!!!” 苏酥的尖叫和重物砸地的闷响几乎同时炸开!她结结实实摔在一片瓦砾垃圾堆里(还好身下垫着倒霉的昏迷少女和她自己),眼冒金星,灰头土脸!凝寂碗脱手飞出,当啷啷滚落在几米外陈伯的面前!
**嗡…呲啦…**
凝寂碗碗壁上那道狰狞裂痕受到撞击,骤然爆开一片混乱的幽绿火星!碗底那点微弱的小火星也跟着疯狂闪烁了几下(差点熄灭),传回苏酥脑海的只有极其微弱、濒临崩溃的混乱意念(仿佛在骂:哪个鳖孙设计的重力加速度?!)。
陈伯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祸(和奇人)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再次晕过去,目光却猛地被滚到面前的那个东西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
布满裂痕、通体散发着非金非玉、幽邃古朴气息的…
破…碗?
碗口边缘还有一圈极其扎眼的、如同被恶兽噬咬留下的焦黑“牙印”!
碗底似乎还有一点微弱的、正在挣扎闪动的……火苗虚影?!!
最重要的是!
这破碗的气息……这破碗上泄露出的那点微弱的幽绿光芒……
与他濒死时看到的诡异浮岛幻境中那污血漩涡光点
以及白日里经历的死寂焦糊!
如!出!一!辙!
“是…是你?!”陈伯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他想尖叫,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蹭,想要远离那破碗!那破碗在他眼中,不再是碗,而是连接着无数恐惧、疯狂和死亡的……诅咒之源!
苏酥挣扎着从少女身上(和瓦砾堆里)抬起头,吐掉嘴里的灰尘,茫然四顾——昏暗、潮湿、散发着刺鼻恶臭霉味的狭小空间?破败不堪的家具?一个浑身是血满脸恐惧看着自己(和她锅)的邋遢老头(陈伯)?
“这哪儿?垃圾填埋场分场?”她茫然嘟囔,视线最终落在正对她疯狂爬离的陈伯身上,“哎!大爷!别跑!见着个破碗没?那就是我饭碗!得值不少…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陈伯那恐惧到扭曲的眼神,正直勾勾地……
死死盯在……
滚落在地、散发着微弱幽绿光泽的……
凝!寂!破!碗!上!
那眼神……
分明就像白日见鬼!
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
……熟!悉!感!和…
……源!自!灵!魂!的!
……恐!惧!认!知!?!!!
一股寒意,瞬间从苏酥尾椎骨窜上头顶!这眼神不对劲!普通人看到个裂口的破碗,最多心疼是古董或者怕被破瓷片扎到!绝不是这种见了吃人恶魔般、混合着幻灭与绝望的惊怖!
就在这时——
**嗡…
凝寂碗(裂痕)再次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冰冷混乱、带着白日焚星死寂余韵和新生污血暴戾残留的……
气息脉冲……**
极其短促地……
扫!过!了!陈!伯!重!伤!疲!惫!的……
身!体!
“呃——!!!”陈伯猛地抱住脑袋!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嘶嚎!白日经历的死寂景象、濒死看到的污血魔眼与浮岛幻境、刚才地狱般的怪物袭击、还有这破碗上传来的如同实质的疯狂混乱气息……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刺穿了他脆弱的神经!他身体剧烈抽搐,眼白上翻,口中溢出白沫!
“喂!大爷!碰瓷也别选这会儿啊!”苏酥惊叫,手忙脚乱想去扶(主要还是担心老头砸坏她那本就破烂的碗)。但下一秒——
嗡!!!
陈伯抽搐的身体周围……
他身下浸染的血迹、散落的怪物腐肉渣、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污蚀气息……
似乎受到那破碗裂痕最后闪烁的幽绿光芒刺激……
如同被投入了催化剂的化学试剂……
瞬间蒸腾起一片极其稀薄、却无比刺眼的……暗!红!色!光!雾!?
这光雾带着一种……
混乱的、不稳定的、如同陈伯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
……同源!共鸣!
那红雾极其微弱,却像一颗投入油桶的火星!
落在同样虚弱、正在竭力压制裂痕反噬的凝寂碗“眼中”……
如同一场……
最盛大、最诱人、最唾手可得的……
……开!饭!信!号!!!
“嘶——!!” 一道无声的、源自贪婪本能的极度愉悦感,顺着苏酥与破碗的残存链接,狠狠冲击了她本就疲惫不堪的精神!她看到碗底那点奄奄一息的小火星(真火)……竟然在这种时候……被那暗红光雾勾得回光返照……重新燃起一丝…幽!绿!?!(仿佛要抢夺“食物”?)
“不许吃!!!!”苏酥头皮炸裂,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比饿狗抢食还快的速度,一把将嗡嗡作响、幽绿光芒爆闪的凝寂碗死死捂在怀里!!用身体、用精神力,拼命压制住碗里那蠢蠢欲动、想要扑向陈伯身上“同源餐点”的病态能量!“疯了!都他妈疯了!!饿也不能吃人啊!!!”
破碗在她怀里疯狂震颤!碗底小火苗(真火)在幽绿与微白之间反复横跳(饿与理智挣扎)!碗壁裂痕绿光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她的掌心!
陈伯在暗红光雾与幽绿碗光交织的怪异氛围中彻底昏死过去。
苏酥抱着滚烫欲裂的破碗,坐在污秽冰冷的废墟里,怀里还躺着个昏迷少女,看着眼前重伤昏厥的老头,感受着手心碗壁传来的混乱剧痛……
她知道,这口破锅……算是彻底……
砸!在!这!个……
……穷!困!潦!倒!恐!怖!片!现!场!
一样的地方了!
从天而降的破锅,濒死熟视的恐惧,失控的吞噬本能——凡尘的废墟中,污浊、死寂与沙雕的求生之路于此悍然交缠!凝寂碗的裂痕,成为了引爆这人间地狱的第一颗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