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太后抬了抬手,瞧着下头的静安连声道,“快起来吧,静妃也起来吧。”
“臣妾谢太后娘娘。”
“静安谢过皇祖母。”
一大一小两人相继起身,静妃在外面不光解决皇后制造的麻烦,趁着过来的路上,她还教静安了几句祝寿的话。
只见静安站稳后,仰头继续道:
“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静安在这儿祝皇祖母福同海阔,寿比南山。”
嫩声嫩气的祝福虽简单,却远胜于皇后那番暗藏深意的祝福。太后眯眼笑了起来,眼尾浅浅的皱褶都透露着慈祥的意味。
“好好。”太后侧头看着萧峘渊,语气平和,“瞧咱们静安这小嘴甜的。哀家知道你忙,不过哀家还是得说说你,你膝下子嗣单薄,静安平日里连个玩伴都没有,皇帝闲暇之余可以多去陪陪静安。”
太后这话有在敲打萧峘渊的意思。
他想独宠沅昭仪,她不想再说什么。
可是静安公主这个小人精儿,太后是打心眼里疼爱她,哪怕往后她有了别的孙子孙女,她也不希望萧峘渊冷落了静安。
这后宫别说后妃要仰仗帝王的恩宠过日子,就连皇子、公主的待遇也都是依靠帝王的看重程度。
太后怕就怕在沅昭仪日后产子,自己这儿子眼里只容得下沅昭仪和她的孩子。
萧峘渊听出了太后潜在的意思,他略一垂眼,淡声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不过母后无需多虑,待沅昭仪生产以后,静安自然有了玩伴。”
今日过后,再过个几日,太后就准备回护国寺,所以有些事她不得不说。
萧峘渊这句话说到了太后心头。
皇帝能说出要沅昭仪的孩子和静安做玩伴就证明他不会亏待静安。
太后点了点头,“有皇帝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话音落下,太后又看向静妃,“静妃你带静安快坐下吧。”
“是。”静妃福了福身子,牵着静安退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戏班子重新上场表演着温灼华点的这出戏。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才点的,温灼华一边装作欣赏的模样,身子一边悄悄往静妃身边挪动了几分,她压低了嗓音:
“姐姐,你那边如何了?”
女子微小的嗓音传进耳朵里,静妃余光瞥了眼上首的三人。
见帝王的目光时不时会看向沅昭仪于是静妃拿起茶盏偏过头,她抬高了另一只手,宽大飘逸的袖口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静妃装作喝茶的模样,实则是在跟温灼华说话:“果然不出妹妹所料,皇后没少在私下做小动作。不仅传膳的宫人有问题,就连伶人跳舞所用的绸缎都被人做了手脚。”
“今日多亏了妹妹再三提醒,如若不然我和丽妃都要着了皇后的道了。”
温灼华瞥了眼皇后的方向,眼底深处快速掠过一丝讥讽的笑。
皇后还真是忙啊…
一日之内冲三个人动手,从她到静、丽二妃,一波接着一波。她只要敢粗心大意一点儿,皇后就要得偿所愿了。
不过么…温灼华转念一想,心底又多了丝看戏的意味。
眼下皇后害她不成,给静妃丽妃安排的“过错”也被逆转回来,收不回宫权。
她要是皇后,这会儿难受死的心都有。
收回目光,温灼华微微摇了摇头,朝着静妃轻声细语说:
“姐姐客气了,这些都是妹妹该做的,你我同在一条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二人交谈时动作幅度极小,旁人都没察觉出来什么。
等温灼华点的这出戏唱完,已经到了传膳的点儿。
宫人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鱼贯而入。
皇后不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传膳宫人。
这里面果然没有她安排的人了。
她原来的计划是朝几个不起眼的后妃的菜肴里下些致幻的药粉。这药不致命,但食用了便如同人醉酒一般,极易引人失态。
届时这几个后妃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引起太后不快,身为太后寿宴操办人的静妃逃不了被太后迁怒。她也好借机发挥命人查看后妃的饮食,一旦查出东西,就能给静妃安一个失察的罪名。
如今全都功亏一篑了……
既然静妃这边安然无恙了,那么为静妃拖延时间的丽妃那边必然也不成了!
究竟是谁先发现的问题?
为了对付她,丽妃居然和静妃、沅昭仪一流走到了一起!
这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想到她们结盟的话,皇后真真坐不住了。
她算是硬撑着一口气强颜欢笑,心里已经恼怒到了极点。诸事不顺!自打宫里出了沅昭仪,她就没有顺心过!
皇后越想越恼恨,心里对这几个人除之而后快的心也愈发强烈。
宫人上菜时,给各个桌子上上的都有酒水。望着眼前斟满的酒水,皇后拿起来一饮而尽,烈味蔓延在口腔中都压不下去她心里的火气。
皇后这会儿情绪起伏明显,若是可以,她片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萧峘渊察觉到她的异样,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察觉到男人的目光,皇后脸色一僵,这才意识到她失态了。
皇后端着酒杯的手不上不下的,脑子一瞬间停滞,为了缓和此刻的窘迫,她脱口而出道:“臣妾敬皇上一杯?“
看了眼空了的酒杯,萧峘渊眼角流露出些许轻嘲。
他不是傻子。
静妃为何来迟,女子点戏等等异样,在看见皇后的失态的这一刻他心中顿时有了猜想。不用说,必然是皇后又后面挑起了什么事端,逼得女子等人不得不去解决。
往日他说女子惹是生非,如今萧峘渊觉真是错得彻彻底底。
皇后才是真正爱惹是生非的那个。
同样的点评,对温灼华,他是用调情的态度看待;对皇后,则是发自心里的厌恶。
萧峘渊懒得再多看皇后一眼,丢下了一句“不必”后继而道:“陈全安。”
“奴才在。”
凤眸落在小口吃菜的女子身上,萧峘渊指骨不紧不慢叩击着桌案,吩咐道:“让宫人把沅昭仪桌上的酒水撤下去,她怀着身孕,免得她误食了去。”
“对了,酸梅开胃,另外叫御膳房的人再送来一份酸梅汤给你们沅昭仪。”
这话不止陈全安一人听见了,一旁的太后也听见了。
太后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竟想不出拿什么形容自己的儿子,堂堂的一国之君。
先不说沅昭仪会不会蠢到错把酒水当茶水的程度,只说怀孕的也不止她一个啊。
明明方贵人同样有身孕,在他眼里跟一团空气似的,没有半分存在感。
太后这次是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这儿子的人心眼偏到何种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