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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疤叔照例守夜,看着礁石上的小六子。月光下,小六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安静地躺着。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动作还有些僵硬,但很稳。他盘起腿,背挺得不是很直,微微佝偻着。灰白色的眼睛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疤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不一样。以前小六子发呆,像块没有生气的石头。现在…他坐在那里,虽然依旧安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和谐感。海风拂过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他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感受那风的温度、湿度,还有里面咸腥的味道。

疤叔心里一动,没敢打扰。

又过了不知多久,小六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他身上。

疤叔注意到,小六子的呼吸…变得极其悠长、极其平稳。一呼一吸之间的间隔,长得让疤叔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但看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轻颤的眼睫,又分明醒着。

就在这时,小六子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极其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像是一个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有点困惑,又有点好奇的那种细微表情。

紧接着,他那双一直显得茫然空洞的眼睛里,猛地掠过一丝极其清晰的、如同拨开迷雾般的——

清明!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快得如同幻觉,但疤叔看得真真切切!那不是懵懂,不是茫然,而是思考的光芒!是“我”重新存在的信号。

小六子似乎也被自己脑海里这突如其来的“清亮”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这一次,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和…难以置信?

他慢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缓慢地张开五指,又握成拳,再张开…反复几次,像是在确认这双手的真实性。

接着,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划过的地方,是光滑的皮肤,只有几道几乎摸不出来的浅痕。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力气,又缓缓抬起头,望向大海,望向星空,望向那轮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夜晚的明月。

“疤…叔?” 一个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生疏感,从礁石上传来。

沙滩上,正紧张得手心冒汗的疤叔,身体猛地一震!他霍然抬头,看向礁石上的身影,眼睛瞬间瞪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

“猴…猴子?!” 疤叔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狂喜,他猛地扭头去摇旁边已经睡得流口水的猴子,“醒醒!快醒醒!小祖宗!小祖宗他…他叫我了!他认得我了!!”

猴子被摇得一个激灵蹦起来,迷迷瞪瞪:“啊?海妖又来了?” 等他看清疤叔激动得扭曲的脸,再顺着疤叔手指的方向看向礁石上那个正静静望过来的身影,以及那双在月光下闪烁着熟悉灵光的眼睛时,猴子也傻了!

“小…小祖宗?!” 猴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礁石上,小六子看着沙滩上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疤叔和一脸懵的猴子,那生疏的表情似乎融化了一些,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真正的、带着点虚弱,却无比清晰的笑容,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

灵智,终于归位!

然而,就在小六子意识彻底清明,开始努力梳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猛地袭来!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

“小祖宗!” 疤叔和猴子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冲过去。

“别…别过来…” 小六子虚弱地抬手阻止了他们,声音带着痛楚的喘息,“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下意识地开始内视,检查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

让他心惊的是,一股自行运转的灵力,其精纯度和总量,竟然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上一大截!而且,运转轨迹之中,似乎隐隐触及到了某种…屏障?

那是…筑基后期的门槛?!

小六子彻底懵了!

这…这怎么回事?

我躺了多久?

我不是快死了吗?

神魂重创!经脉寸断!灵力枯竭!

怎么一觉醒来…神魂补了大半,灵力不仅没废,反而变得这么…这么精纯?还他娘的自己修炼,都快摸到筑基后期的边儿了?!

他努力回忆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戈壁滩,老乌鸦,强行瞪死元婴,凤凰遁走…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痛…

再然后…就是在这岛上…浑浑噩噩…晒太阳…看海…听风…被喂又酸又涩的果子…晚上被月光照着…

疤叔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震惊:“小…小祖宗?您…您感觉咋样?脑子…还清楚不?认得我俩不?”

小六子从内视中回过神来,看着疤叔那张写满担忧和期待的老脸,还有旁边猴子紧张兮兮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庆幸,对自身变化的震惊,还有…对这两个不离不弃守着他这“活死人”的汉子,深深的感激。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比真实的笑容,声音虽然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疤叔…猴子…”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这片陌生的沙滩、大海、椰林,还有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最终落回疤叔脸上,带着点茫然,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戏谑:

“我好像…睡了挺久?”

“而且…”

“睡这一觉…好像…还…睡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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