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说得那么大无畏!那……”关凝月眨眨充满魅惑的瞳眸,“我儿子诺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年,我还来不及抱小小的肉肉的他一下,便带着牵挂离开了人间……但是换来他的永生,我从未后悔过……”
关凝月步步逼近,声线冰冷:“一日为母,我便要护我儿周全。我带着这个执念进入虚空,无止无尽!都说啊,因为你的出现,会给他带来劫难,天命不可违啊!我生产那天死去,才二十岁而已,算起来也仅比你多活两年……早死没什么好遗憾的,在世之人怀念起你时都是最美的样子!岂不是甚好?”
拓星瞳心中隐隐作痛,暗想:“关千灵也曾这也说过,警告我离诺隐远点!邢老也暗示过,可是我就像讳疾忌医般逃避这些问题?要是真的会伤害到诺隐,我难辞其咎……”
但是她不想无谓的牺牲,哪怕要她去死,她也想有价值一些。
拓星瞳从胸口掏出一个编织精美的黑色毛线娃娃,有些惆怅:“诺隐的妈妈,能帮我把这个毛线小娃娃交给他么?”
关凝月接过来会心一笑,果然惟妙惟肖,关诺隐模样的小娃娃头顶上有颗闪亮的小星星,不管娃娃怎么旋转,星星也在同步旋转——看不出来这圆圆脸浑身散发稚气的小丫头还蛮心灵手巧的。
“是啊,我也没奢望活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生命无关长短,有意义就够了!”拓星瞳乘胜追击:“我也并没有想让诺隐记得我,我只是想,我不管身在何方,都记得有他的一路庇护,即便我化为天上的星星,我都要永远照耀着他……”
少女怀春的时候,妄想把自己和心上人的形象编织成对,可又怕堂而皇之的,被人家戳破,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编织这小娃娃可费了她好多心思。原本想作为永久的秘密……
“小丫头……我们家诺隐可不是简单人物。”关凝月似对这小玩意亦爱不释手,她仍然用她吴侬软语般的腔调说:“你应该知道我怎么又活了吧?虽然我不是关凝月的本体,但是诺隐众多母亲的分身中,我的表现气质最接近她。我们都有着关凝月的思想与回忆……基因也完美复制了,有心跳,心脏泵血,我即是活人,和本体又有何区别,怎么不能取而代之呢……”
拓星瞳惊悚:“诺隐的妈妈……您是克隆人?”
关凝月笑得妖冶,她踱步到正襟危坐的邢尨宵身边坐下,淡雅如菊般说:“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和你邢老早都不是人了。当年,我和诺隐父亲救他的时候,他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伙子……算起来我都死了一个多世纪他才死,死的时候形同枯槁…多丑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古往今来,时间可从来没等过谁……”
“是啊!夫人……敬您一杯,敬我们的往昔,也敬当下。”邢尨宵端起一杯果酒递给关凝月。
关凝月接过随意浅抿一口,道:“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邢老头!不除去中间的空白期,我们可是故交,多浓重的缘分!今儿个……”
她顿了顿,声音猛地变得判若两人,狠厉而决绝:“这个小丫头今天不死在海岛之上,邢老头你就永生永世做个散魂吧…我也不想这白嫩嫩的小丫头去死啊,可这一劫唯有她死才可渡,这个坏人我做定了!你呢?邢尨宵!”
拓星瞳心隐隐一痛,她看向邢老。
良久,邢尨宵吁出口气:“没办法啊!我邢某人混迹江湖,早年就精通奇门遁甲,八卦易经,孩子啊!无论我如何算,诺隐会因你而死……死得极度残忍,血肉模糊,四肢分离……测算出的画面连我这个老头都不忍看,失眠至今……”
“啊……”光是听,拓星瞳都吓得心惊肉跳:“这,一定不会发生的!”
“异人村是通往冥界的驿站,有预测生死的能力……错不了的!罢了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诺隐好大儿对我福泽深厚,我只好选择我一手带大的童悠寻、死……”邢尨宵闭眼挥了挥衣袖,不忍再看她。
“童悠寻”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闻言,拓星瞳反而内心安定,喃喃 :“是啊,如果没有他的庇护,我只能像个小孩子迷茫漫长地寻找自己的身世,陷入前世的怪圈!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成为拓星瞳?把这个身份还给他,也理所当然不是——”
“不是怕死,我好多遗憾啊!弥补不了吗?”拓星瞳泪水簌簌,咬着嘴唇。
想着承诺要把刚找到的弟弟带给妈妈看,想着妈妈身体不好静姨也年迈不知能照顾多久,想着关诺隐刚送她的星瞳画廊她还来不及大展拳脚实现梦想,想着爸爸的无数小三还会不断骚扰妈妈清修……想着即便跟关诺隐告个别都那么不合时宜——
她就会完全在这个世界上彻底不见了!
“好孩子,我懂你的遗憾,我会交代诺隐……他去弥补你大可以放心了……安安静静走吧!”邢尨宵背过身去,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好!大家,永别了……!”拓星瞳亦步亦趋走过去,拿起桌上锋利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手腕猛地一划拉,鲜血顿时如注,喷涌而出,洁白的地板上如绽放出无数玫瑰花。
“若诺隐回来,定是不想看到这惨状,别弄脏了形影岛!你懂吗?”关凝月语气清冷。
“我懂,诺隐的妈妈……地板脏了,麻烦你擦一下……”拓星瞳只觉眼前一黑,再不赶紧离开,只怕会栽倒在地。
她不敢再看谁一眼,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却因为视野不佳撞到了什么——
“砰啪”……
一声刺耳的巨响,震得拓星瞳从浓重的睡意中清醒,原来是那个邢老钟爱一生的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碎了!
“对不起啊,邢老……我、我不是故意的!难道我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扫把星吗……”拓星瞳眼眸酸涩,曾经的岁月,小心翼翼无数次擦过的大宝贝还是在自己手里化为乌有了……
如果因为我的存在伤害到身边的人和事,就让我死得干干净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