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诅咒不伤及肉体,不侵蚀灵魂,它只针对一个最根本的概念——“记忆”。
“就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一切,一点点地,归于虚无吧。”
它发出低沉而恶毒的笑声,那道无形的诅咒,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时空,落向了蓝星上那座宁静祥和的小院。
……
龙城,林家小院。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葡萄藤的缝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栋正兴致勃勃地摆着一副象棋,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头子我这招‘当头炮’,可是跟公园里的棋圣张大爷学的,神鬼莫测,你信不信,三步之内,必叫你‘老将’出宫!”
他对面,坐着的是被拉来当陪练的孙玄猊。这位曾经的古夏神朝守护者,此刻正对着棋盘愁眉苦脸,感觉这红红绿绿的小木块,比推演星辰轨迹还难。
不远处,苏婉棠正戴着老花镜,给孙梦瑶肚子里的“小小封”织着一件精致的小毛衣,手法娴熟,神情专注。
孙梦瑶则靠在躺椅上,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翻看着一本育儿杂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安逸。
然而,异变,就在这最宁静的时刻,悄然发生。
“诶?”
林栋举着“炮”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棋盘,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奇怪……我刚才……是想走哪一步来着?”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雾,刚才还清晰无比的思路,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爸,您想走‘当头炮’啊。”孙梦瑶笑着提醒道。
“当头炮?哦……对,当头炮。”林栋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将棋子落下,嘴里却嘟囔着,“人老了,记性就是不行了。”
众人都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
可很快,苏婉棠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举着毛线针,看着织了一半的小毛衣,眼神变得茫然。
“这花样……怎么织来着?”
她明明织了几十年毛衣,闭着眼睛都能织出的“元宝针”,此刻在她的脑海里,却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她越是努力去想,那段记忆就越是遥远。
这一下,孙梦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放下杂志,走到苏婉棠身边,关切地问道:“妈,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婉棠摆了摆手,有些烦躁地说道,“就是突然忘了,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孙梦瑶眉头紧锁,她伸出手,一丝神力悄然探入苏婉棠的体内。
然而,检查的结果,却让她心头一沉。
苏婉棠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在各种天材地宝的滋养下,比年轻人还要硬朗。灵魂也稳固无比,没有任何被侵蚀的迹象。
一切正常。
可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情况变得更加诡异。
林栋开始忘记自己泡的茶放在了哪里,苏婉棠甚至认不出自己养了多年的那盆兰花。
他们的记忆,仿佛正在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一点一点地,从近到远,慢慢擦去。
孙玄猊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试图用“定界仪”的力量去追溯源头,却发现那股力量的层面极高,根本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捕捉。
它不像是能量,不像是法则,更像是一条被强行写入的“程序”,在无情地执行着“删除”指令。
“这是……针对道主的攻击!”孙玄猊脸色煞白,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敌人不敢直接攻击林封,便用这种阴毒无比的方式,攻击他的软肋!
孙梦瑶的心瞬间揪紧,她冲进客厅,看到林封依旧靠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仿佛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封缓缓放下杂志,抬起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平静的深处,却蕴藏着一丝让孙梦瑶都感到心悸的冰冷。
“我知道。”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没有去看院子里茫然的父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穿透了那片混沌的虚无,精准地锁定在了那座白骨王座之上。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了某个存在的本源核心。
“你,过界了。”
“你,过界了。”
四个字,如同一道创世之初的雷霆,在“执棋者”的灵魂本源中轰然炸响。
一股源自存在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它的全身。
它成功了。
它成功地激怒了那个无法理解的存在。
可预想中的快感并未到来,取而代的,是一种被天敌盯上后,毛骨悚然的战栗。
“执棋者”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调动起全部的本源之力,警惕地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雷霆一击。它甚至已经做好了燃烧部分本源,硬接对方一招的准备。
它相信,只要对方被情感左右,被迫出手防御,就必然会露出破绽。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混沌虚空之中,依旧一片死寂。
……
龙城,林家。
林封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他没有理会一旁焦急万分的孙梦瑶和孙玄猊,只是走到了父母的身边。
此刻的林栋和苏婉棠,脸上的茫然之色更重了。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中充满了陌生,仿佛在看两个刚刚认识的路人。他们的记忆,已经被抹除到了几十年前。
林封伸出手,一只手轻轻放在父亲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了母亲的手背。
他没有催动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也没有吟唱任何玄奥繁复的咒语。
他只是看着父母那双变得浑浊而陌生的眼睛,用一种最温和、最平静的语气,轻声开口。
“我说,你们应该记起一切。”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抹比阳光更温暖,比星光更柔和的光晕,从林封的掌心散发开来,将林栋和苏婉棠笼罩其中。
那道由“执棋者”精心编织的,作用于概念层面的恶毒诅咒,在这光晕的照耀下,甚至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