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腊看来，王寅统兵颇有一套，前出秀州已是一天多时间，即使拿不下秀州大城，此时多半也已把秀州主城拿下来了。
但他对面的方杰却是满脸难看神色。
“圣上，崇德刚传回的消息。王寅叛降，三万大军全都没了，张文远提兵十万，直扑崇德。崇德守将厉天润抵挡不住，带兵突围，逃回杭州。”
“哪里？崇德？”方腊一愣，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看见方杰确认点头，方腊瞬间感觉如遭雷击，冷汗直接窜上脊背。
方杰连忙汇报情况。
半晌之后，方腊目瞪口呆。
王寅大军在青墩镇作战不力，不到一天时间全军覆没，甚至王寅的旗号也出现在张文远的队伍之中。
他最信任的兵部尚书王寅竟投降了张文远，而且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这就已经让方腊觉得如闻天书了。
而张文远的大军进发速度之快，更是令他惊讶。
崇德作为杭州城外第一道防线，防御力量仅次于杭州，驻扎五万大军。
王寅带走三万人，城中也还聚集了两万兵马，而且又有他手下的厉天润统领。
便是放张文远十万大军来打，在方腊看来，六七天时间，用尽计策都不可能打下来。
可短短不到半天，厉天润便被打得连连败退，只能带兵突围退回杭州？
这也太快了吧？
据方杰所言，是因为王寅派出许多兵士前去崇德劝降，王寅在崇德颇有人望，一下动摇城中守军之心。
王寅又把崇德的各种防御部署和通道告知张文远，使得张文远手下的选锋队迅速登上城墙，又丢那什么手雷将城上守军炸得连连后退，很快夺了一段城墙，打开城门，引重兵入城。
这才把厉天润直接给赶了出来。
方腊听完作战全程，气的几乎吐血。
缓了半天，他才狠狠一锤案几，面容扭曲的道：“我要让那叛贼王寅与张文远的梁山军全死在杭州城下！”
……
杭州，城南荒地，思净高坐法台，面前摆满了这几日方腊在杭州城中收来的疫病死者的尸首。
思净刚念完一本经，就见蒲文英匆匆忙忙地跑来。
“思净大师，不好了，不好了！”
思净眉头顿时皱起，教自己徒儿替自己坐坛，下了法台，冷着脸对蒲文英道：
“我不是同你说过，外人在场时，你少来与我相见吗？现在方腊手下势力正盛，那张文远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杭州城下，我们处处都得小心。这许多人在场，你竟还叫得如此大声，若让方腊起疑如何是好！”
“思净大师，刚收到的消息，张文远已经破了崇德，正往杭州城赶来呢！”
“什么？”思净顿时目瞪口呆，“消息可靠吗？”
看见蒲文英拿出了书信，思净连忙接过，看了两眼，然后便不禁干咽了几口唾沫。
“这如何可能？”
“张文远连下四州府，又遭遇疫情，王寅带了三万人去打青墩镇，非但没有拿下，反而投降张文远。”
“张文远组织大军直奔崇德……”
“他手下人马不应该都病死了吗？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思净百思不得其解。
一切的发展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蒲文英则是一脸急切地道：“大师莫要管张文远的人马是哪里来的了，我们接下去又要如何做？要不要策应一下张文远？若他打入杭州，我等可就被动了！”
思净细细思索，然后果断摇头道：“杭州是方腊的腹心之地，张文远便有十万大军，又如何这么快打得进来？”
“便是蔡太师来的信上，也不曾说准备让张文远近日出兵之事。甚至说长江南北消息断绝，哪有能力组织这么大规模的动兵！”
“收王寅、夺崇德之事，张文远定是自作主张。”
“他虽打了一两场好仗，但治理四州，无名无实，手下地少民寡，又只有一帮武夫，如何能和方腊作持久之争？”
“那张文远必败，此事上我等不能出头。”
蒲文英听得也是连连点头同意：“大师说的有理啊，那咱们便按兵不动。”
思净却又摇摇头道：“万想不到，这张文远经历大疫，竟还有能力聚拢许多人马。”
“这张文远还真是一个人物，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
过去在思净想来，张文远只不过是方腊和张叔夜手下的一个降将，专干脏活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江南大户需要结交的对象。
而此时张文远打出如此成果，此人再不可小觑。
思净对蒲文英道：“需派一些得力人手与那张文远通气去，他若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我等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另外，还要想办法与蔡太师联络，这张文远究竟是什么底细，须得搞清楚些。”
过去，思净对张文远此人太看不起，只不过是了解他在山东曾经成为大寇，具体其人如何思净也懒得了解。现在思净才发现，张文远都快打到杭州了，他们竟完全不知道张文远在江南究竟做过什么事情。
这未免也太让他们这些江南大户被动了。
……
扬州府码头。
自从方腊占领润州之后，长江沿岸的航运几乎断绝。
扬州府的码头在过去原是寸土寸金之地，也因此萧条了许多。
直到张文远一月之前打下润州，扬州码头才稍稍恢复。
只不过因为紧邻润州的平江府(后世南京）还在方腊手中，长江的航运并未完全重开，所以扬州府码头只不过和润州做些生意罢了。
但光是这两州之间的贸易交通，便有好大利益。
蔡京手下人掌握润州城时，便在其中上下其手。
一个月以前，润州城江南长江南岸正在蔓延疫情，蔡京等人依依不舍的离开润州，但依旧维持着两地航运。
毕竟给张文远运送军需也是一笔大收益。
甚至为了此事，蔡京的行辕就驻扎在扬州府面向润州的码头之上。
张叔夜为了看住蔡京，别让他在给张文远送的粮草中捞得太过，也把自己的行营驻扎在码头边。
此时，碧空之下，点点船帆在漫漫长江之上显现。
却不是长江常见的小船，而是从东边入杭州港的大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