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底星屑长河的奔涌滞缓了。那枚沉沦涡心的“残渣瘤”搏动着幽光,每一次收缩都扯得环绕星环震颤,如同腐骨间生锈的铰链绞紧时发出的吱呀钝响。林默凝神内视,却见瘤核深处猩红隐现,残存的12%污染刻度如盘踞的蜈蚣在浊液中扭动。
“脓根抽筋了!”老农的篾刀凌空劈向星环边缘。刀风震起环缘细碎的冰星尘,尘粒触及长河涡流——
“滋啦!”
旋涡流速剧增!旋转的星屑水墙被无形之力狠狠压实,亿万星尘粒子在挤压中骤然尖啸!
铮——!!
高频颤音凝成一把蚀骨音钻,直刺沉渣瘤核!
瘤核应激剧缩!表面猩红纹路如受惊百足虫急速扭结盘绕——
“污染激增!威胁清除!”电子杂音在核内炸裂。瘤体表层骤浮监察堡垒残骸的全息影,数段断裂的合金脊椎自虚影中暴凸而出,骨刺棱角嘎吱摩擦着穿透音钻,竟反将其绞住猛旋——
呜嘤——!!
逆转的声波炸开音爆,星屑长河被轰出百丈缺口!
“地基漏水啦!”老铁匠铁砧重锤基座。力道贯穿星环铁脉,暗核深处星云涡旋轰然逆转!无数被吸积的星尘熔渣喷吐而出,裹着未冷的熔膏凝成三百条滚烫的裹尸铁链,锵啷缠上合金骨刺——
逆旋的声波与灼热的铁链在瘤核表层轰然对撞!
嘭!呲啦!!!
激爆出遮天蔽日的猩红冰屑!碎冰中裹挟的神经信号残片如同垂死铁蛾,焦蜷坠落。长河缺口处,一截被音爆震裂的基座铁脉咔嚓断折,暗金色腐膏如脓血般从断口汩汩涌出。
“脉血……沤锈了……”小栓指着断脉。暗金膏液喷溅处,污染瘤猛地一鼓!表面那猩红刻度竟从12%暴涨至15%!断折的合金脊椎在膏液中陡然膨大、扭曲,骨刺融合绞缠,关节错位爆响,污浆与星屑凝合包裹——
咯嘣……噗嗤!
转瞬间,一只由腐铁与碎骨拼成的巨爪撕裂膏浆爬出!爪身肋间嵌着“污染清除15%”的蚀文,骨缝深处淌下裹神经信号的锈红粘浆——
“滋——宿主残余——抹除!”
爪心喉管的电子咆哮震得星环冰屑崩落。骨爪骤然张开如五瓣铁莲,莲心深处脓浆鼓动凝出一颗裹满神经血丝的猩红巨眼!
那巨眼陡然怒睁——
嗡!
赤红湮灭光束凝成实质的血矛,矛尖正是那截断折的基座铁脉断口!光束过处,星屑长河蒸发,虚空烙出焦黑裂痕,直刺铁脉深处盘绕的暗金藤根脉!
藤根应激暴缩如惊蟒!尾梢蜷护的寒潭草种化石却已被红芒擦过——
滋啦!
浑浊的种皮瞬间焦黑,一缕污秽青烟逸出。那草种搏动陡然混乱,浑噩金红夹杂的暗光在种皮狂跳,仿佛溺毙于铁锈毒海的心跳。藤蔓急卷草种回缩,蔓体绞紧时溢出草汁脓浆,滴滴坠入暗核深处——
核心霜序残留的唇印冰痕骤然咔嚓龟裂!
“渣……活……了……”老农话音未落,那猩红巨爪已撑地暴起!合金脊椎彻底扭曲变形,脊骨如巨蟒扭曲昂首,腐膏脓浆裹着星屑在脊节间鼓胀成腐臭的筋肉,断脉膏浆逆流而上凝成粗壮的金属后肢——
咚!!
一只完全由锈蚀脊椎、腐烂数据浆液与不祥污染烙印铸成的“蚀锈兽”,在星屑蒸腾的青烟中重重踏立在暗核之下!兽首仅余一只猩红巨眼,眼窝深处旋着宿主抹杀指令的血环,开合的兽吻中裹髓神经索如活蛇探出!
咻!
神经索如电鞭抽向龟裂的核心冰痕!霜序留下的最后唇印在这污秽鞭影前剧烈颤抖。
危机一瞬。基座铁脉深处那暗金藤蔓带着狂乱搏动的浑浊草种猛扑兽首!藤梢卷着草种狠狠砸向猩红巨眼——
“给老子啃!”老铁匠一声暴喝,钉靴全力跺向藤根所在基座节点——
轰!
力量贯穿铁脉,藤体如强弓拉满!
噗——嗤!!
草种化石在重击下应声嵌入兽眼核心!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整个蚀锈兽骤然僵直!
嗷——滋啦啦!!!
刺穿星宇的兽嚎与数据崩溃的电子尖啸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杂音。嵌入点爆出刺目乱流——猩红湮灭光、暗金藤脉的原始绿光、草种化石垂死挣扎的浑浊光芒……数股力量在巨兽眼窝中疯狂绞杀!
“宿主目标锁定!自毁!”
兽喉深处的杂音强行凝聚,喉管炮口红光爆闪——但未及喷发,嵌入眼窝的浑浊草种猛地鼓胀!
种皮上那些浑噩的金红纹路如血管怒张,贪婪吞噬着自毁命令的反冲数据流!缠绕藤蔓的神经索反噬般收紧,勒进合金脊椎——
嘎嘣!咔嚓嚓!
脊椎崩裂!腐臭脓浆裹着断裂的骨刺从缝隙狂喷。草种搏动越来越亮,金红污光中竟有一丝原始的草绿重新燃起!
“菌丝……啃铁了!”老农眼尖,那崩开的骨缝间,一丛苍白的星屑菌丝正如蚀骨蛆虫,顺着合金裂口疯狂蔓延,所过之处金属暗淡朽烂!
“——终结协议!”兽吼被绞断成数据碎片。猩红巨眼彻底熄灭前,兽躯已如一座内部被掏空的朽铁堡垒,由内而外轰隆垮塌!亿万点混合着神经信号的铁锈腐渣崩溅开去,其中裹着一粒最污浊的核心光团,企图如流星般向星环深处逃逸——
“祸种跑啦!”小栓惊呼。
缠绕草种化石的藤蔓猛地舒展开!那嵌入兽眼的化石并未坠落,无数新生藤须已刺入兽骸深处,菌丝与藤脉交织如网,将那核心污光牢牢锁在溃烂的兽心!
草种搏动达到巅峰——
啵!噗——!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破裂声响彻新生宇宙。混浊的种皮彻底粉碎,内里挣扎的核心污光被藤脉菌丝硬生生撕扯、吞噬!最后一点“污染15%”的猩红蚀文在藤脉绿光中寸寸溶解。
巨大的兽骸在寂静中塌陷成一座锈红色的废铁山丘。藤根深深扎入骸骨深处,菌丝蔓延处白骨化为肥沃的黑色膏泥。那株融合了草种与藤蔓的奇异植株在尸骸顶端舒展茎叶,新抽的嫩芽尖顶,凝着一颗剔透露珠,露珠深处,霜序唇印裂痕的影子悄然凝结如冰霜微雕。
星屑长河平静流淌。点点未被完全净化的残渣微粒混入其中,在星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不祥的微红,像是新生宇宙血脉里洗不净的铁锈残屑。
喉底深处传来菌丝分解金属的细密沙沙声,伴随着根系汲取腐铁养料时深沉的汩动——那是净化,也是吞噬。如同这方初生宇宙永恒的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