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的冷光像层薄霜覆在达米安肩头。
他数了数，二楼包厢的客人，不超过四十人。
有人戴着全覆面具，有人用兜帽遮脸，还有几位衣着华贵得与这阴暗仓库格格不入的，想必也是某些权贵的白手套。
“达米安会长，可以转身了。”
达米安转过身，看见一位穿暗紫色燕尾服的面具侍者站在对面。
身后走来几位服务生，银托盘上的酒杯映着幽蓝灯光，“夜枭大人想知道，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个...潮湿的角落？”
达米安接过酒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他注意到侍者左手小指戴着镶红宝石的银戒，暗影商会高级成员的标志。
二楼包厢的垂帘微微晃动，有双眼睛正透过帘缝观察这里。
“听说今晚有批边境来的...特殊土特产。”
达米安抿了口酒，劣质葡萄酒的酸涩让他皱眉，“我对其中某件小玩意有点兴趣。”
侍者突然前倾身体，这个看似礼貌的动作实则将匕首抵在了达米安肋下。
达米安能闻到他领口熏香都遮不住的铁锈味，是血，新鲜的人血。
“您应该明白，”侍者的呼吸喷在达米安耳畔，“有些收藏品会咬断收藏家的手指。”
达米安突然轻笑出声，故意提高音量让声音传到包厢方向：“我付钱，你们交货。至于货物离开仓库后发生什么...”
他转动酒杯，让液体在灯光下形成漩涡，“难道暗影商会还提供售后担保？”
服务生绷紧的肩膀瞬间放松，匕首瞬间消失仿佛没出现过一样：“当然，商会永远欢迎新客户。”
他递来杯泛着磷光的酒液，“只是提醒您，这里的商品...离场后就会忘记模样。”
达米安仰头饮尽，任由酒液从嘴角溢出，这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莽撞的暴发户。
正在此时，整个拍卖场瞬间安静，二楼传来金属敲击声，侍者像被无形丝线拉扯般后退。
当紫色帷幕重新归于平静，达米安发现自己的包厢正对拍卖台。
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展品细节，但又恰好处于所有暗哨的交叉火力范围内。
“第一件拍品！”主持人突然从地板下升起，聚光灯下的苍白面孔像漂浮的幽灵，“来自某个高级遗迹中的力量药剂，三瓶一组。”
玻璃瓶在灯光下流转着银辉，达米安却注意到药剂底部沉淀着可疑的黑色颗粒。
左侧包厢戴着孔雀面具的买家突然举手：“我要检测纯度。”
主持人打了个响指，穿白袍的药剂师捧着水晶球上台。
当检测光束扫过药剂时，达米安瞳孔微缩，那些黑色颗粒在魔法视野里呈现出扭曲的形态。
“石猿分泌物。”大厅后排传来沙哑的低语，某个裹着兽皮的买家正舔着嘴唇，“纯度92%，比黑市流通货高出七个点。”
竞价开始得突然而激烈。
最终三瓶药剂以三千金币成交，买主是二楼某个始终没露面的包厢客人。
达米安摩挲着徽章边缘，这价格足够在正规拍卖行买五瓶纯净力量药剂。
看来卖家很清楚这些“加料”商品对特定客户群的吸引力。
“第二件拍品！”主持人掀开红丝绒罩布，露出套泛着血光的轻甲，“影狼部落的传承战甲，附带三个已充能的阴影跳跃符文。”
这套本该流转着优雅暗影的轻甲，此刻关节处却不断渗出粘稠的红色液体，部落圣物竟沦落至此。
当竞价攀升到四千五百金币时，达米安突然举手：“请问阴影跳跃的冷却时间？”
主持人面具后的眼睛眯成细线：“经过...改良，现在只需十五分钟。”
这个回答引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正常阴影跳跃的冷却至少两小时，能将时间压缩到这种程度，恐怕是用活体祭祀强行提升的效能。
随即达米安报了次价，但立刻被压了下去，最后轻甲以八千三百金币成交。
当主持人将落槌指向某个包厢时，他注意到获胜者袖口闪过的金线，似乎是风语城守备军的制式内衬。
这个发现让他胃部发紧，官方势力参与黑市拍卖本不稀奇，但为明显带着血祭痕迹的装备豪掷千金...
“接下来是来自东境法师塔的秘药套装。”
主持人掀开天鹅绒罩布，五支水晶管中的液体正自主变换颜色，“包含瞬间止血剂、魔力复苏药水，以及...”
他故意停顿，“三小时隐身药剂。”
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达米安知道这是买家们在掩饰惊讶。
正规市场根本买不到隐身药剂，教会明令禁止的东西此刻却公然摆在拍卖台上。
“起拍价五千金币。”
“五千五！”后排的蒙面人率先举牌。
“六千。”一位戴着银丝手套的女人慵懒地抬手。
竞价很快飙升到八千金币，达米安观察着每个举牌者。
那个不断擦汗的胖子肯定是某个商会的代理人；总在最后一秒加价的驼背老头，指节上戴着军情处的暗记戒指；至于始终沉默的黑袍人...
“一万一千两百金币第三次！”木槌落下时，主持人朝黑袍人方向微微鞠躬，“恭喜7号贵宾。”
接下来的拍品验证了达米安的猜测。
当那套号称能抵御高阶魔法的重甲以天价成交后，他看见得标者悄悄往后台塞了张纸条。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黑市拍卖，而是各方势力洗钱和转移违禁品的渠道。
“最后，是各位期待已久的压轴商品。”
主持人突然摘下白手套。
这个动作让全场骤然安静，连二楼垂帘都停止了晃动。
侍者们推上来个铁笼，笼中悬浮的羊皮卷轴被七重魔法锁链禁锢。
卷轴表面不时凸起狰狞的凸痕，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