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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锤粗粝的指腹捻过甲片边缘的孔洞,皮绳蛇行般穿过,发出嘶嘶的摩擦声。最后一片铁甲落下,汇入脚下那堆冰冷的金属洪流。三指宽的甲片在摇曳的油灯光晕里泛着幽蓝冷光,边缘被砂石打磨得略显粗糙,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强悍的力量感。它们层层叠叠,在兽皮帐幕的阴影里堆成一座沉默的小山,散发着浓重的铁腥气和新鲜皮绳的鞣制味道。

帐内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和石锤粗重的喘息。他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掌抚过那堆冰冷的铁片,如同抚摸初生的幼兽。“八百零七片,”他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石在摩擦,“首领,全在这儿了。按您的法子,钻好了孔。”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疲惫深处压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一个月前,石墨首领指着地上零星的铁矿石和几块不成形的废铁,说要给每个战士披上铁做的“第二层皮”。那时,没人相信这堆黑疙瘩能变成眼前这森然的小山。

石墨单膝跪在铁甲堆旁,没有言语。他伸出右手,指尖划过最上面一层甲片,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刺骨髓。他的指肚同样布满细小的伤口和铁锈的污迹,与石锤的手如出一辙,只是更年轻,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八百零七片,意味着八百零七次捶打,八百零七次淬火,八百零七次钻孔。每一片甲叶,都浸透了石锤和他手下那十几个半大小子学徒的血汗,都压榨着部落本已稀薄的存粮和人力。

灯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浓眉下,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冬夜的冰湖。他捏起一片甲叶,对着油灯仔细审视孔洞的位置和边缘的锋利度。微弱的火苗在他瞳孔深处跳跃,映照出某种超越这个时代的冷静与审视。没有人知道,这具强悍躯壳里,正燃烧着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的、被机械与信息洪流淬炼过的灵魂。他看到的不仅是甲片,更是流水线的雏形,是标准化生产的萌芽——虽然原始得令人心酸。他指尖的触感,既是对当下简陋成果的评估,也是灵魂深处对那个高效、精确、冰冷工业时代的无声喟叹。

“串甲。”石墨的声音低沉平稳,在狭小的空间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拿起一片甲片,又从旁边一个磨损严重的皮袋里抽出一根浸透了油脂、韧性十足的皮绳,动作流畅地开始示范。甲片上下叠压,皮绳从下甲片的孔洞穿入,再穿过上甲片的孔洞,勒紧,打结,一个牢固而灵活的连接点在油灯下迅速成型。他手指翻飞,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这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冰冷的铁片,而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石锤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首领的动作,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模仿着。

帐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只有皮绳穿过孔洞的摩擦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交织。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人巨大的、沉默的影子投射在帐幕粗糙的兽皮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屋外,部落的冬夜死寂一片,只有呼啸的北风如同苍狼的嚎叫,永无止境地刮过冰封的大地,刮过城墙,刮得哨塔上值夜战士的皮袍猎猎作响。寒冷像无形的巨手,扼住每一个人的喉咙,也扼住了整个部落的生机。食物在减少,木柴在消耗,而苍狼部落的威胁,如同盘旋在头顶的秃鹫阴影,从未散去,反而随着冬日的深入,愈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

“呜——呜——呜——”

三声短促、凄厉、撕裂夜空的牛角号声,如同冰锥般狠狠扎破了屋内的死寂!紧接着,是铜锣被疯狂锤响的刺耳噪音!“铛!铛!铛!”那声音带着金属的震颤和绝望的嘶鸣,瞬间刺穿了呼啸的风声,在死寂的部落上空炸开!

房子的厚重皮帘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蛮虎庞大的身躯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浓重的血腥气冲了进来。他右肩的皮甲上,赫然钉着一支粗糙的骨箭,箭尾的白羽兀自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蝴蝶的翅膀。浓稠的、尚未完全冻结的鲜血顺着皮甲的纹路蜿蜒流下,在他脚下迅速积成一滩刺目的暗红。

“苍狼!”蛮虎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咆哮,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愤怒,“冰河!他们踩着冰缝摸过来了有奸细开了城门!放箭的孙子还在河城内嚎叫!”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石墨,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时间仿佛在蛮虎撞入的瞬间凝固了。油灯的火苗被涌入的寒风拉扯得疯狂摇曳,帐内光影剧烈晃动,如同鬼魅乱舞。石锤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被惊骇和绝望填满,手中的皮绳和甲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铁甲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八百零七片甲叶刚刚完成,还未来得及串成一件完整的护身之物!它们依旧是一堆冰冷的、散乱的铁片!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老工匠的心脏。

石墨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滞。在蛮虎撞入、号角响起的那一刹那,他捏着皮绳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但眼神却瞬间变得比帐外的寒冰更加冷冽锐利。他看也没看肩头插箭、血染半身的蛮虎,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摇曳的灯光和纷乱的皮帘缝隙,似乎已牢牢锁定冰河的方向。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剧烈晃动的光影中投下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屋子。

“吹号!长音!三长两短!示警!”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层下奔涌的暗流,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和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瞬间压倒了屋内屋外所有的嘈杂和蛮虎粗重的喘息。那声音清晰地穿透牛角号的呜咽和铜锣的噪响,精准地刺入每一个因突袭而惊惶的部落战士耳中。

“列阵!”石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人心上。他布满铁锈和血丝的手掌猛地一挥,指向屋外风雪弥漫、杀声渐起的黑暗。“龟——甲——阵!”

命令出口的瞬间,他目光如电,扫过地上那堆冰冷的铁片。八百零七片甲叶,此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他猛地俯身,双手如同铁钳般探入冰冷的甲片堆,无视那些锐利的边缘瞬间在掌心割开新的血痕。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量和效率!

“石锤!蛮虎!拿甲片!” 石墨的吼声在屋内炸开,如同战鼓擂响。他自己率先抓起两大把沉甸甸的甲片,冰冷的铁片撞击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根本来不及串连,也无需串连!他双臂肌肉贲张,将两大捧沉重的铁甲片猛地按在胸前,用坚韧的牛皮绳粗暴地、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勒紧!铁甲片相互撞击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冰冷坚硬的棱角隔着薄薄的皮袄重重地硌在皮肉上,甚至刺破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的疯狂。

石锤被这声怒吼惊醒,看着首领胸前那简陋、粗暴却瞬间成型的“胸甲”,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他怪叫一声,扑向甲片堆,枯瘦的双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也抓起两大把甲片,学着石墨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往自己干瘪的胸膛上按去、缠绕!

蛮虎更是一声咆哮,如同受伤的暴熊。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顾肩头箭伤撕裂的剧痛,直接抓向地上散落的甲片,甚至粗暴地扯下自己染血的破皮甲,将那冰冷的铁片胡乱地拍打、按压在裸露的、肌肉虬结的胸膛和臂膀上,用皮绳死死捆扎!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铁片,但他眼中只有暴戾的战意!

“拿甲片!护住要害!”石墨的声音穿透帐幕,如同冰冷的铁流注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战士心中。“跟我冲!”

他不再看屋内两人,猛地转身,撞开厚重的皮帘,一头扎入屋外那冰寒刺骨、杀声震天的黑暗风雪之中!

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割在脸上。屋外的景象比想象中更糟。黑暗被零星的火把和燃烧的箭矢撕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刺耳的骨哨声、苍狼战士特有的、充满嗜血意味的尖锐呼哨声从冰河方向潮水般涌来,压过了部落里混乱的惊呼和孩童恐惧的哭喊。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此起彼伏,带着死神的狞笑。

部落外围,靠近冰河方向的几座房子已经被点燃,熊熊火光冲天而起,舔舐着黑暗,将纷飞的雪花染成诡异的橘红色。火光中,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搏杀、翻滚,武器碰撞的铿锵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混杂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盾牌手!前列!”石墨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压倒了混乱的噪音。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和雪影中如同战神降临,胸前和背后那由冰冷甲片粗暴捆扎成的“铁甲”在火光下反射着狰狞的光泽,无数铁片的棱角如同野兽的獠牙。他左手抓起一面插在雪地里的厚木圆盾,右手已经拔出了腰间沉重的青铜战斧。斧刃在跳跃的火光下,流淌着冰冷的杀意。

他的声音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混乱的人群中。那些被突袭击懵、惊慌失措的部落战士,看到首领胸前那在火光中闪烁的、由散乱甲片构成的奇异铁甲,看到他如山岳般挺立的身影,一股原始的血勇和绝望中的凝聚力被猛地激发出来!

“龟甲阵!龟甲阵!”有人嘶声力竭地跟着吼叫起来。

慌乱的人群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本能地向石墨靠拢。手持大盾的战士咬着牙,克服着恐惧,跌跌撞撞地冲到最前方,将沉重的木盾狠狠砸入冻土,试图组成一道屏障。后排的战士则慌乱地寻找着一切可以充当防护的东西——散落的厚木板、粗糙的藤牌,甚至有人直接扛起了尚未完工的家具!更多的人则像石墨、石锤、蛮虎一样,扑向任何能抓到的、散落在营地各处的铁甲片!他们来不及串连,甚至来不及仔细覆盖要害部位,只是疯狂地将冰冷的铁片按在胸前、背后、手臂上,用皮绳、藤条、甚至撕下的布条,不顾一切地缠绕、勒紧!金属碰撞的哗啦声、皮绳勒进皮肉的闷响、压抑的痛哼在混乱的战场上交织成一首原始而残酷的生存交响曲。

一支骨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黑暗的城墙方向电射而来,目标直指正在指挥人群靠拢的石墨!

“首领!”蛮虎目眦欲裂,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侧面一撞,试图推开石墨,却牵动了肩头的箭伤,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石墨胸膛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支势大力沉的骨箭,狠狠扎在了石墨胸前那堆粗糙捆扎的铁甲片上!箭尖在坚硬的铁片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强大的冲击力让石墨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胸前被箭矢击中的甲片向内凹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箭尾的白羽剧烈地颤抖着,离他的皮肉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冰冷的铁片,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石墨低头,冰冷的目光扫过胸前兀自震颤的箭杆,扫过那堆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的、丑陋而简陋的铁片。他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更加深沉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寒意和杀意。他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墙边,一块被火光映亮的粮仓后面,一个手持角弓的苍狼猎手正探出半个身子,脸上还残留着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弩手!”石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冰冷刺骨。

几名手持部落里仅有的几把原始木弩的战士早已在慌乱中上好了粗糙的木箭,听到命令,下意识地抬起弩臂,指向冰岩方向。但他们被首领遇袭和眼前的混乱吓得手臂颤抖,瞄得歪歪斜斜。

“射!”石墨的怒吼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力量。

“嘣!嘣!嘣!”

几声沉闷的弓弦响动。几支歪斜的木箭有气无力地射了出去,大部分都扎在了粮仓前方的雪地里,只有一支歪打正着,擦着那苍狼猎手的头皮飞过,吓得他怪叫一声,猛地缩回了粮仓后面。

“废物!”蛮虎看得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石墨却没有任何责备,他需要的是震慑,是争取时间!他不再看那粮仓,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的战士靠着那简陋的铁片护身,在绝望中爆发出了凶性,用盾牌、用身体、用一切能找到的武器,硬生生地在混乱中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虽然依旧有人倒下,但溃散的势头被强行遏制了!

“石锤!”石墨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正用一块厚木板护着头部、指挥几个学徒往身上捆甲片的石锤身上。

“在!”石锤嘶哑地回应。

“带人!把剩下的甲片!全部分发下去!不管用什么法子,绑在身上!”石墨的命令斩钉截铁。

“是!”石锤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招呼着学徒,冲向存放甲片的方向。

“蛮虎!铜牙!”石墨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蛮虎捂着肩头,铜牙也从另一处搏杀的混乱中冲了过来,他脸上沾着血污,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带你们的人!压住两翼!给我钉死在这里!”石墨手中的战斧指向混乱战线的两端。那里,苍狼战士如同狡猾的鬣狗,正试图从侧翼包抄,撕裂这道刚刚成型的脆弱防线。“盾牌手!跟紧我!向前!把他们顶回去!推到城墙边上!”

他不再多言,猛地踏前一步。胸前那堆冰冷的铁片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的撞击声,那支插在甲片上的骨箭箭杆还在微微颤动。他左手盾牌猛地向前顶出,右手战斧高高扬起,斧刃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汉部落!杀——!”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所有身披着或完整、或散乱铁甲的战士,所有被恐惧和绝望逼到绝境的族人,胸中压抑的怒火和求生的本能被彻底点燃!他们跟随着那面在火光中闪耀着冰冷光泽的简陋铁甲,跟随着那柄高高扬起的战斧,发出震天的咆哮!

“杀——!”

简陋的“龟甲阵”在混乱中艰难地成型、移动。前排的盾牌手咬着牙,用肩膀死死顶住厚实的木盾,忍受着对面不断射来的骨箭敲打盾面的“咄咄”闷响和巨大的冲击力,一步步向前推进。后排的战士则透过盾牌的缝隙,用长矛、石斧、甚至削尖的木棍,疯狂地向外捅刺、劈砍!

战斗瞬间进入最残酷、最血腥的绞杀阶段。金属碰撞声、木盾破裂声、骨肉撕裂声、垂死的哀嚎声、愤怒的咆哮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经。血腥味浓烈得化不开,脚下的积雪早已被踩踏成污浊的血泥。

石墨冲在最前。他胸前的铁甲成了最显眼的靶子,也是最强悍的堡垒。骨箭不断射来,叮叮当当地撞击在铁片上,留下一个个白点或浅浅的凹痕,却无法真正穿透。这极大地鼓舞了周围战士的士气。他手中的战斧每一次挥落,都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嚎和飞溅的血肉。沉重的斧刃轻易劈开苍狼战士简陋的皮甲,斩断骨头,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和血光中左冲右突,如同一尊披着铁鳞的战争巨像,所过之处,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犁开一道血路!

蛮虎和铜牙各自带着一队悍勇的战士,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死死抵住了防线两翼试图包抄的苍狼战士。蛮虎狂暴如熊,根本不顾自身的伤势,用一面抢来的大盾护住半边身子,另一只手中的石锤疯狂挥舞,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铜牙则像一头狡猾的猎豹,身形在混乱中灵活穿梭,手中的短剑如同毒蛇吐信,专挑敌人防御的间隙下手,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们身侧和身后的战士,也大多胡乱地绑着些铁甲片,这些冰冷的铁片在搏杀中多次挡住了致命的攻击,让他们在绝境中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石锤带着几个学徒,如同救火队员般在防线后方穿梭。他们抱着最后剩下的、来不及分发的铁甲片,看到哪个战士防护薄弱或者甲片被击落,就立刻扑上去,不管不顾地将冰冷的铁片按在对方身上,用最快的速度用皮绳或藤条固定。虽然手法粗糙,防护不全,但在生死搏杀中,多一片铁甲护住要害,往往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想象。苍狼战士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悍不畏死地冲击着这道由散乱铁甲和血肉意志组成的防线。不断有盾牌被砸碎,不断有战士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嘶吼着补上位置。他们身上的铁片在刀劈斧砍下叮当作响,火星四溅,虽然不能完全抵挡重击,却极大地提高了生存的可能。一个年轻的战士被苍狼的骨斧狠狠劈中胸口,那简陋的铁甲片虽然被劈得凹陷变形,却挡住了致命的锋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吐血倒飞出去,却侥幸保住了性命。他挣扎着爬起,抹掉嘴角的血沫,眼中爆发出更凶狠的光芒,再次扑向敌人!

城墙边,喊杀声震天动地。燃烧的房屋映照着这场原始的、钢铁与血肉的碰撞。汉部落的防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在苍狼战士一波波凶猛的冲击下,不断出现裂痕,却又被后面涌上来的、身披铁片的身影死死堵住,硬生生地稳在了距离城门不足五十步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冰面,尸体在双方脚下堆积,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血泥和冰冷的残肢断臂之上。

石墨的战斧再次劈开一个试图偷袭的苍狼战士的头颅,滚烫的脑浆和鲜血溅了他半身。他微微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他胸前的铁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壳,上面布满了箭矢撞击的白痕、刀斧劈砍的凹痕,还有几处被重击砸得向内深深凹陷,冰冷的铁片棱角硌得他生疼。那支最初射中他的骨箭,箭杆早已在激烈的搏斗中被撞断,只剩下箭头还深深嵌在甲片的缝隙里。

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和脑浆混合物,目光扫过战场。苍狼战士的攻势明显一滞。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汉部落战士身上那些零散的铁片竟然如此有效,能抵挡住这么多攻击。更重要的是,汉部落战士在首领身先士卒、铁甲护身的激励下爆发出的死战意志,让这些习惯于突袭劫掠的苍狼猎手感到了恐惧。他们开始犹豫,开始畏缩。

“稳住!”石墨的声音嘶哑,却如同定海神针,“他们要退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河对岸再次传来尖锐的骨哨声,这一次,哨音短促而急切,带着撤退的信号。城墙边边残余的苍狼战士如同退潮般,开始且战且走,向着城门口的方向狼狈后撤。他们丢下了同伴的尸体和伤员,仓皇地踩踏着布满裂缝的冰面,逃回对岸的黑暗之中。

当最后一名苍狼战士的身影消失在冰河对岸的阴影里,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燃烧的屋子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伤员压抑的呻吟声,以及劫后余生者们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冰冷的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几乎凝成实质。脚下,是粘稠湿滑的血泥,混杂着破碎的武器、撕裂的皮甲、散落的骨箭和冰冷的铁甲片。火光摇曳,映照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有苍狼的,也有汉部落的。他们大多残缺不全,姿态扭曲,在冰雪和血污中凝固成永恒的痛苦。

石墨拄着沾满血污和脑浆的战斧,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被铁片硌伤的地方,带来阵阵闷痛。他低头,看向胸前那堆在火光下显得如此丑陋、如此简陋的铁甲片。冰冷的金属被鲜血和污垢覆盖,边缘卷曲变形,几处凹陷深深嵌入,甚至有一片被重锤砸得几乎断裂,锋利的断口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就是这些粗糙、散乱、临时捆扎的铁片,在刚才那场血腥的绞杀中,挡住了至少三支致命的骨箭,承受了数次沉重的劈砍,保住了他的心脏和胸膛,也成了整个部落战士在绝望中稳住阵脚的精神支柱。

八百零七片铁甲……不,是八百零七片冰冷的铁片,散落在营地各处,有的穿在阵亡战士的身上,有的散落在血泊中,有的依旧被幸存的战士们死死绑在身上。它们不是精美的艺术品,只是粗糙的、原始的、沾满血污的金属块。但正是这些冰冷的铁块,在部落生死存亡的关头,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却无比坚固的壁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幸存的战士们相互搀扶着,沉默地站在血与火的废墟之中。他们的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和硝烟,眼神疲惫不堪,深处却燃烧着一簇未曾熄灭的火焰——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失去同伴的悲恸,更是对身上那些冰冷铁片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深刻认知。石锤佝偻着腰,在一个阵亡的学徒身边,用颤抖的手试图合上对方圆睁的、失去神采的眼睛。蛮虎撕下布条,正粗鲁地给自己肩头那支折断的箭杆做包扎,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凶狠地瞪着冰河对岸的黑暗。铜牙靠着一面破碎的盾牌,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身上几处被铁片挡住刀痕的地方,若有所思。

石墨的目光最终投向城门口的方向。对岸的黑暗如同巨兽蛰伏,死寂一片。但所有人都知道,苍狼部落的贪婪和凶残绝不会就此罢休。这仅仅是开始。寒风卷着血腥味和灰烬,如同冰冷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死亡的味道涌入肺腑。他胸前的铁片随着呼吸起伏,发出细微的、冰冷的摩擦声。他松开紧握战斧的手,布满血污的手指,缓缓拂过胸前一块被鲜血浸透、边缘微微卷曲的铁甲片。指尖传来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属于金属的脉搏。那是部落生存下去的脉搏,是冰冷的铁壁在绝望中初生的心跳。

“打扫战场,”石墨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嘶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疲惫战士的耳中,“救治伤员,清点……损失。”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扫过燃烧的废墟,最后落回胸前那片冰冷的铁甲上。“石锤。”

老工匠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悲恸和茫然。

“天一亮,”石墨的声音冰冷如铁,字字清晰,“所有熔炉,全部点燃。”

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的废墟,越过冰冷的冰河,投向东方天际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寒风卷起他染血的额发,露出其下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八百零七片铁甲,只是一个开始。这堵用血与火淬炼出的铁壁,必须更高,更厚,覆盖整个部落的每一个生命。为了生存,为了在这片残酷的冰原上活下去,他们需要更多的铁,更多的甲。冰冷的铁壁雄心,在这血色的黎明前,无声而坚定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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