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踏进苏桃院子的时候,正看见自家嫡女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左手举着块绿豆糕,右手拿着本《女诫》垫在脑后当枕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苏桃!”永宁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成何体统!”
苏桃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把最后一口绿豆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爹,您来了?正好,厨房新做的绿豆糕,甜而不腻,您尝尝?”
春桃在一旁吓得半死,赶紧上前福身:“侯爷安。”
永宁侯看都没看春桃,径直走到苏桃面前,指着她手里的《女诫》:“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静心悔过的样子?拿着圣贤书垫脑袋,你……你想气死我吗?”
苏桃慢悠悠地坐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爹,您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永宁侯没好气地问。
“我这不是拿它垫脑袋,”苏桃把书翻了个面,指着封皮,“您看,《女诫》,多硬实,比枕头还管用。再说了,枕着圣贤书,说不定能沾点灵气,让我变得跟您一样‘睿智’呢。”
永宁侯:“……”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还有心思贫嘴!我问你,昨天是不是又跟你继母和妹妹闹别扭了?”
“爹,话可不能这么说,”苏桃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什么叫‘闹别扭’?我这是在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永宁侯皱眉,“我看你是又在胡搅蛮缠!”
“爹,您得换个角度看问题,”苏桃拉着永宁侯坐到石凳上,还贴心地递了块绿豆糕,“您想啊,原主以前多懂事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王氏和苏莉跟见了亲妈似的,结果呢?还不是差点被沉塘喂鱼?”
永宁侯捏着绿豆糕的手一顿,眼神有些复杂。
“所以啊,”苏桃给自己也塞了一块,“懂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让王氏那老巫婆良心发现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您看我,自从放弃懂事、开始躺平摆烂后,是不是圆润了?气色也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摆烂使人快乐,躺平才能长肉!”
永宁侯看着女儿脸颊上确实多了点肉,一时竟无言以对。以前的苏桃确实病恹恹的,现在虽然胡闹,但看着倒精神多了。
“你这都什么歪理!”永宁侯放下绿豆糕,“女孩子家要娴静端庄,你看看你,整天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苏桃挑眉,“像不像全京城最快乐的嫡女?爹,您就别操心了,我在这侯府食物链的顶端躺平,王氏和苏莉想坑我?先问问我手里的糕点答不答应!”
“食物链?”永宁侯听不懂新词,皱起眉头。
“就是……就是我躺平了,她们也拿我没办法。”苏桃含糊解释,突然压低声音,“爹,您老实说,是不是王氏让您来教训我的?”
永宁侯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看吧,我就知道,”苏桃撇撇嘴,“她肯定又在您面前说我坏话了。爹,您可得擦亮眼睛,别被她当枪使。您想想,我要是真被她们搞死了,侯府嫡女的位置谁来坐?苏莉那个白莲花能有什么出息?”
永宁侯被她说得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以后少惹事,安分点,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苏桃敷衍地应着,眼睛却瞟向永宁侯身后的小厮,“爹,您今天来,没给我带好吃的吧?王氏最近克扣我伙食,我都快饿死了。”
永宁侯:“……” 他挥了挥手,小厮连忙呈上一个食盒。
苏桃眼睛一亮,打开一看,是她最爱的桂花糕。
“还是爹疼我!”她立刻眉开眼笑,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爹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躺平,争取把侯府的伙食费都吃回来,绝不出去惹事!”
永宁侯看着女儿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气又无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吃得满脸幸福,忍不住说:“小姐,您刚才跟侯爷说的话,也太……”
“太什么?”苏桃咽下桂花糕,“我说的都是实话。在这侯府,不发疯根本活不下去。你看王氏和苏莉,不就被我气得跳脚吗?”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周嬷嬷的声音:“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说是为丞相府的宴会准备衣裳首饰。”
苏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她终于舍得给我准备像样的行头了?怕是又想搞什么鬼吧。”
春桃紧张地说:“小姐,夫人肯定没安好心,要不咱们找个理由不去?”
“不去?”苏桃挑眉,“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干饭机会,不去不是亏了?”
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把我那件最破的素衣找出来,再找个大麻袋,咱们得给王氏和苏莉准备点‘惊喜’。”
春桃虽然不懂,但还是赶紧去翻箱倒柜。
正厅里,王氏看着苏桃身上洗得发白的素衣,嘴角抽了抽:“苏桃,明天就是丞相府的宴会,你就打算穿这个去?”
苏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苏莉身上华丽的罗裙,故意惊讶地说:“哎呀,继母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今天不是去要饭啊?”
王氏:“……”
苏莉连忙打圆场:“姐姐说笑了,母亲是让您打扮得得体些,别丢了侯府的脸面。”
“得体?”苏桃上下打量着苏莉,“像妹妹这样,穿得跟开屏孔雀似的就叫得体?我可不敢,我怕飞不起来。”
苏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王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了,不跟你废话。春桃,把我给大小姐准备的衣服拿来。”
春桃看了看苏桃,见她点头,才上前接过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颜色暗沉的素色长裙,布料粗糙,针脚也有些歪斜。
“继母,您这是……”苏桃拿起裙子,故意凑近闻了闻,“怎么一股霉味?是从哪个下人房里翻出来的?”
王氏脸色一沉:“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低调素雅,适合你的身份。”
“适合我的身份?”苏桃冷笑,“我记得侯府嫡女的份例里,可没有这么‘低调素雅’的衣服吧?继母,您该不会是把给下人的布料裁吧裁吧,就想打发我?”
“你胡说什么!”王氏厉声说,“这衣服……”
“好了好了,”苏桃摆摆手,“既然继母这么‘破费’,我要是不穿,岂不是不给您面子?”
她拿起那身素衣,故意在身上比了比:“嗯,款式不错,就是颜色太暗沉了,像给人奔丧似的。不过没关系,正好能衬托我这张天生丽质的脸。”
王氏被气得说不出话,苏莉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母亲,算了,让她穿吧,到时候自有她的‘惊喜’。”
王氏这才作罢,冷冷地说:“既然你喜欢,那就穿着吧。春桃,带大小姐回去,好好伺候着。”
回去的路上,春桃忍不住问:“小姐,夫人给您的衣服……”
“我知道,”苏桃把玩着手里的麻布袋,“肯定动了手脚,不是想让我出丑,就是想让我不舒服。不过没关系,”她拍了拍麻布袋,“咱们也有‘惊喜’给她们。”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而另一边,王氏房里。
苏莉看着母亲往苏桃的素衣袖口缝入细小的刺针,忍不住问:“母亲,这样真的能让苏桃在宴会上出丑吗?”
王氏冷笑:“当然。这刺针藏在袖口,只要她抬手,就会扎到手。到时候在宴会上失态,看她怎么收场!”
苏莉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还是母亲厉害。那珠钗……”
“珠钗我已经让周嬷嬷放进她的妆奁里了,”王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上面的宝石是染过色的,一遇水就会掉色,到时候她满头‘花’色,够她丢人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此时的苏桃,正让春桃把麻布袋装满了各种点心,一边装一边念叨:“这个桂花糕要多拿点,那个芙蓉糕也不错,还有蜜饯……嗯,差不多了,够我吃一顿了。”
春桃看着满满一麻袋的点心,忍不住笑了:“小姐,您这是去赴宴,还是去干饭啊?”
“当然是去干饭啊,”苏桃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以为我带这么大的麻布袋干嘛?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凑近春桃耳边,“我还在袋子里藏了个小坐垫,等会儿往哪儿一躺,边吃边看王氏和苏莉表演,想想就开心!”
春桃:“……” 她家小姐果然又在计划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夕阳西下,苏桃拍了拍装满点心的麻布袋,眼神亮晶晶的。
丞相府的宴会是吗?她倒要看看,王氏和苏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毕竟在这侯府食物链里,她苏桃躺平就是王者,谁也别想阻止她干饭和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