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界宗,星落阁。
夜未深,天已沉静,四方界脉仍未恢复秘境波动后的稳定,长空偶有灵息残痕划落。大多数弟子此刻仍沉浸于归宗后的调整、汇报、疗伤……唯有星落阁,灯火未灭,静得几乎不像有人居住。
秦宇一步踏入院内,才刚唤出一道归魂印息,阁内便传来一道极清冷的声音。
“你回来了。”
他脚步轻顿,眸光望向那道坐于廊前的白衣身影。
千蕊珊。
她身着素白玄衣,未着外袍,长发半束,垂落肩侧,神情淡然,却目光澄澈如夜雪倒映。那一刻秦宇几乎未敢立刻应声,仿佛眼前之人非尘世弟子,而是夜色中唯一醒着的神明。
他拱手:“千师姐,怎会在此?”
“你住在星落阁,而我向宗主借用了星落阁钥,等你数日。”她淡淡道,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秦宇心中微震。
秦宇都忘记了至他去绫境曦已有多日了
星落阁乃宗门外门前十弟子才能独居之地,向宗主借用钥印者,至少须是——宗主血脉。
“弥劫心珠,现在正式归你了。”她未等他反应,又自顾开口,“而你也不必担心上缴或问责。”
前面我爹召见你,他看出你还是对宗门有所顾虑,所以这一次我也正式的给你说。
秦宇略一颔首,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他知道,以千蕊珊的身份,她若愿意出言干涉一事,除非宗主亲自否定,否则无人会拒。
“多谢。”
“我并未替你求情。”她转头望向天边的一轮界月,“是父亲对你产生了兴趣。”
这话出口,分明是冰冷之语,但落在秦宇耳中却别有一番意味。
千蕊珊说完,静静望着他许久,忽道:“你是否知道,从你击杀巨猿与商家界识之时,宗门的魂碑便动了一次。”
“我知道。”秦宇语气沉稳,“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排名。”
“第八名。”她轻声开口,“你用了极短的时间,站上了那个位置。”
“但你不觉得有点……孤单么?”
秦宇一愣。他没想到千蕊珊会说出这种话。
千蕊珊缓缓起身,步伐轻若羽落,走到他身前三步之外,语气平静:“我在宗门魂碑上第一,已五年。”
“我战遍外门、内门所有执名之人,但始终没有一人能让我感到威胁。”
“所以我成了第一。”
“但你不同。”
秦宇没有说话。
千蕊珊望着他,目光深了几分:
“你不是在往上爬,而是……压着整个魂碑往前走。”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第一名的碑位,也会轻轻震颤。”
她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敬意”。
这一刻,秦宇眼神中才真正闪过一缕波澜。他从未真正了解千蕊珊,今日之前,她对他而言是高不可攀的魂榜第一,是千界宗主之女,是灵魂·感知·命运律融合体,是从不关注他人脚步的存在。
但此刻,她却用一种平等,甚至略带低语的方式,说出了这段话。
风起,雪落,一朵雪花轻飘飘落在她肩头,她未拂去,只问了一句:
“你说……孤身登顶,到底好不好?”
秦宇想了片刻,只回了一句:
“若有人愿意同行,就不算登顶。”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千蕊珊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变化,却仿佛将冰雪都融化了一线。
“我也不喜欢模糊。”
“如果未来某天,我出手试探你,不必留情。”
“那时我就能确定——是否愿意走在你身侧。”
她说完,转身离开,踏雪无声。
秦宇站在原地,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才发现掌中那枚宗门玉印,竟无声地亮了一线——那是宗门秘印之主给出的“最特别的关照者”标记,只有一人可持。
千蕊珊,悄无声息地,将那份“保护”从他身上移走。
她不想守他,她想——追他。
星落阁灯火彻夜未灭,而他站在灯下,第一次感到心中有某处微微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