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女巧言令色,蛊惑人心!”靖王向前一步,声音在殿内回荡,“张太医不过受她蒙蔽,或是与国公府早有勾结!臣恳请陛下,立刻将这妖女打入天牢,严刑拷问!定能问出其背后主使!”
几位依附靖王的官员立刻出列附和。一时间,殿内气氛再度凝固,矛头齐刷刷指向穆清婉。
皇帝指节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在盛怒的靖王和垂首静立的穆清婉之间游移,犹疑不定。
殿内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陛下!臣,有证物!”一声清朗沉稳的呼喊自殿外传来。
众人皆惊,循声望去。
萧祁快步走入殿中。他衣衫略显狼狈,沾染风尘,脊背却挺得笔直如松。
他手中,高高举着一支奇异的断箭。
“萧祁?”皇帝略感意外。
靖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丝阴鸷掠过眼底。他怎么会来?
萧祁无视周遭目光,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双手将断箭呈上。
“陛下,臣有物证,或可揭示此次瘟疫与沈将军冤案背后的关联!”
内侍连忙上前,接过断箭,小心翼翼呈至御前。
皇帝拿起断箭细看。箭镞乃寻常制式,材质普通。只是在箭镞靠近箭杆的连接处,刻着一个极其细小的图腾标记。
“这是……”皇帝的眉头蹙起。
萧祁抬首,声音清晰,响彻大殿:“陛下,此箭乃臣兄萧衍,于北疆遭遇伏击,在伏击现场发现。据臣兄密报,袭击者似乎有意留下此物。”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靖王。
“当初构陷沈将军通敌叛国的那封所谓‘密信’之上,亦有极其相似的图腾标记!”
靖王身体一震,立刻出声:“一派胡言!伏击现场捡到一支箭,能证明什么?许是沈啸勾结鞑靼时所留!”
“臣兄还提及,”萧祁不为所动,继续陈述,“他曾截获过赤屠与其内应往来的真正密信,上面,也见过类似的标记!臣兄怀疑,早有人暗中勾结赤屠,意图内外夹击,祸乱我大梁!”
内外勾结?赤屠?
皇帝的面色彻底凝重。他隐约记起,当初那封定罪沈啸的关键“密信”上,似乎确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标记。当时急怒攻心,并未深究。
“传!”皇帝沉声下令,“立刻将沈啸一案的卷宗,尤其是那几封罪证密信,给朕取来!”
很快,尘封的卷宗被送到御前。
皇帝亲自展开那封泛黄的“密信”,与断箭上的图腾仔细比对。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呼吸都仿佛停止,目光全部聚焦于龙案之上。
片刻后,皇帝放下密信,眉心拧成一个结:“图腾……确有相似之处。但细看之下,笔画细节,似乎……又略有不同。”
相似,却不完全相同。
这让刚刚紧张起来的气氛又变得扑朔迷离。是模仿?伪造?还是另有玄机?
靖王紧绷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瞬,心头暗自庆幸。
就在此时,一个念头闪过穆清婉的脑海。她想起了那夜沈箐箐交给她的东西,想起了那双绝望眼神中的一丝嘱托。
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微颤,却异常坚定:“陛下!可否容臣女,一看此箭?”
皇帝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诡异的断箭,短暂迟疑后,微微颔首。
穆清婉深吸一口气,从萧祁手中接过那支沉重的断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凉。
她定了定神。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玉佩,只有半块。玉质温润,上面用阳刻的手法,雕刻着一个古朴而奇异的图腾。
当穆清婉将玉佩靠近断箭,将玉佩上的图腾与箭镞上那隐秘的标记并排放在一起时——
玉佩上的图腾,竟与断箭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线条、弧度、甚至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完美吻合!
绝非巧合!
\"这……\"皇帝震惊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半块玉佩和断箭。
皇帝的目光在靖王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审视。
那些被压下的疑惑再次浮现——靖王对沈啸一案的异常热衷,对萧衍北征的百般阻挠,还有那些私下结党的传闻……
萧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陛下!臣兄萧衍在密报中曾明确提及!他在赤屠的金帐之内,曾亲眼见过另一半块玉佩!或许与此玉佩正是一对!\"
皇帝目光骤然转向穆清婉:\"穆清婉,你怎会有此玉佩?\"
\"回陛下,\"穆清婉举着玉佩,迎向皇帝的目光,\"是沈将军之女沈箐箐,临终前托付臣女。此物,乃萧璟贴身之物。\"
\"荒谬!\"靖王抢先开口,\"沈箐箐本就是沈啸之女,其父与鞑靼勾结,早该诛连,此女所说的话,焉能为信?必是她与穆清婉狼狈为奸,构陷本王!\"
萧璟! 皇帝眼中寒光一闪。这个名字,正是一切疑点的核心。 双重证据!
双重证据!
断箭上的标记,证明持有此玉佩之人,与伏击萧衍的势力有关!
另一半玉佩出现在赤屠的金帐,则证明此人能深入赤屠高层,与之联络!
策划伏击北疆统帅,勾结外敌,构陷忠良……
所有线索,如百川归海,最终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一瞬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或惊疑,或探究,或恍然地,齐齐落在了靖王身上!
靖王脸色惨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试图强自镇定,掩饰眼底的慌乱。
“一派胡言!荒谬至极!”他猛地甩袖,手指着穆清婉和萧祁,声音尖锐,“这一切不过是你们故弄玄虚,串通一气,嫁祸于本王!”
他环视一周,提高了音量,仿佛要用气势压倒一切:“至于萧衍……他早就死在北疆了!一个死人说的话,如何能信?死无对证!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靖王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冷笑,笃定这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穆清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锐利。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金銮殿内炸响:
“谁说萧衍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