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先是和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到八仙桌旁,没看三位大爷,仿佛只是邻居间拉家常。
他先看向贾张氏,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贾大妈,地上凉,您这岁数了,坐久了伤身。棒梗儿拜年要压岁钱,按老礼儿说,是孩子懂规矩。可这大年初一,一群孩子冲进人家屋里,堵人热被窝里,这动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大茂,“搁谁身上,也够呛吧?您心疼孙子,可也得讲点分寸,这么闹腾,知道的说是拜年,不知道的,以为咱们院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贾张氏被他说得一滞,想反驳又觉得他话里挑不出大错,憋得脸通红,嘴里嘟囔着“我们孤儿寡母……”声音却小了许多。
沈浪没理她,目光转向秦淮茹,语气温和了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贾家嫂子,你在厂里干活辛苦,拉扯一大家子不容易,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可孩子淘气,该管还得管。今儿这事儿,棒梗儿带头堵人家被窝,要钱,这法子…过了。你当妈的,不能光顾着心疼孩子委屈,该教的道理,还得教。不然,惯子如杀子,以后大了,怎么办?”
秦淮茹的脸瞬间白了白,咬着嘴唇低下头,眼泪真真切切地在眼眶里打转,这回倒不全是演的了。
傻柱一听沈浪这话,有点不乐意了:“沈浪!你这话说的!棒梗儿还是个孩子!许大茂他……”
“傻柱,”沈浪直接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傻柱,“你仗义,想替贾家嫂子出头,这心是好的。可你这出的什么头?教孩子去堵人被窝要钱?这是教孩子走正道?还是觉得大过年的,看许大茂吃瘪你痛快?”
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像针一样扎在傻柱的“理”上,“你要真仗义,真想帮孩子们,自己掏腰包给孩子们买糖买炮仗,那才叫真本事!把人家许大茂架在火上烤,逼着他出血,回头他这股邪火,还不是得撒在孩子们头上?你这叫帮忙,还是添乱?”
傻柱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那句“我赔他双倍”卡在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
沈浪的话像盆冷水,把他那股子热血浇下去一半,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最后,沈浪的目光落在阎阜贵和许大茂身上,带着点似笑非笑:“三大爷、许大茂,孩子们不懂事,方式方法不对,吓着你们了,这确实该说。可你想想,大过年的,孩子们巴巴地来给你们拜年,图啥?不就图个喜庆,图个你当爷爷的、当叔的给点压岁钱,讨个好彩头?你们兜里不是没钢镚儿的主儿吧?至于闹成这样,指着鼻子骂街,还要在团拜会上批评孩子们?传出去,街坊四邻怎么看咱们院?怎么看你这当爷爷、当叔的?知道的,说孩子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大爷、许大茂抠门抠到连孩子压岁钱都舍不得给,还倒打一耙呢。”
阎阜贵和许大茂被沈浪这轻飘飘的几句“公道话”噎得够呛。
沈浪句句都戳在他们肺管子上——抠门、没长辈样、破坏大院名声!
想反驳,可沈浪说的,偏偏又占着“理儿”,还是街坊邻居都认的“人情理儿”。
沈浪环视了一圈安静下来的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要我说,大过年的,图的就是个喜庆团圆,邻居和睦。棒梗儿他们方式不对,该说。三大爷你们呢,也别揪着这点事儿不放了,显得小家子气。不如这样,三大爷、许师傅,你们大气点,就当给孩子们添个彩头,给孩子们去买鞭炮糖瓜了,院里也热闹热闹。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孩子们不懂事的地方,回头让家长多管教。一会儿,让孩子们规规矩矩排着队,再来给你们拜个年,赔个不是,大伙儿看着,也显得你宽宏大量,咱们院也一团和气,多好?”
这一席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绵里藏针。
既点破了贾张氏撒泼、秦淮茹装可怜、傻柱莽撞、许大茂抠门小气,又把“大院名声”、“邻居和睦”、“长辈气度”这些大帽子稳稳扣下,给出了一个看似“皆大欢喜”实则让许大茂憋出内伤的台阶。
满院子的人都看着三大爷和许大茂。
贾张氏也不嚎了,三角眼滴溜溜转。
秦淮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傻柱抱着胳膊,皱着眉,但没再嚷嚷。
易中海见沈浪出头轻飘飘的就解决了,顿时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心里有些不快,但不得不顺着沈浪的话说,连忙点头:“沈浪这话在理!在理啊!和为贵!老阎、大茂,你们看……”
许大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反驳沈浪,可对方句句在“理”,站在“大院和睦”的道德高地,又想到沈浪位高权重,前段时间又整治过自己。
他想骂人,可沈浪那平静的眼神底下,仿佛藏着深潭,让他莫名地有点怵。
再看看满院子人那眼神,他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憋屈得几乎要爆炸,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和认栽:“……行…行吧!”
三大爷阎阜贵也满是心痛且无奈的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沈浪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邻里小事,“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做个见证。”他不再多言,转身,揣着手,叫着父母慢悠悠踱回了自家,像个看完了热闹的普通邻居,仿佛刚才那番搅动风云的“公道话”不是出自他口。
回到家中,许大茂越想越生气,三大爷阎阜贵也是郁闷到吃不下饭,躺在床上生闷气。
傍晚时分,许大茂拎着肉和酒就来前院找三大爷商量如何整治傻柱和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