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敲击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猛地从后院方向传来,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也砸在紧绷的气氛上。
是聋老太太的拐杖,又在用力地捣她那屋的门槛了。
这声音,院里人都懂——老太太不耐烦了,嫌吵着她了,也是在给她的“傻孙子”傻柱撑腰、施压。
易忠海听到这熟悉的“鼓点”,眉头锁得更紧,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无奈。
他清了清嗓子,腰板似乎又挺直了些,目光环视全场,带着一种“你们看看,把老太太都惊动了”的意味,试图加重自己调解的分量。
“沈科长!”许大茂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失落和尴尬里缓过神来,猛地往前蹿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傻柱家,最后落在我脸上。
他脸上挤出一种混合着讨好、急切和怂恿的古怪表情,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尖,“沈科长!先说好啊,我肯定是不相信您偷了我家的鸡。您是保卫科的领导!还缺我这一只鸡吗?您最懂这个!您瞧瞧,我这鸡丢得不明不白,傻柱那儿炖得喷香,您这儿……咳,也刚巧处理了一只。这不明摆着有内情吗?您得管啊!您得主持这个公道!好好查查,把那个偷鸡摸狗的王八蛋揪出来!您一句话的事儿!保卫科一出马,谁还敢耍滑头?”
他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又开始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保卫科的人把傻柱或者是沈浪扭送走的解气场面。
他那副“您可得给我做主”的架势,就差没直接摇旗呐喊“沈科长加油”了。
周围的邻居们,眼神更加复杂了。
看看义愤填膺的许大茂,看看脸色铁青的傻柱,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我,最后又都瞟向一大爷易忠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等着看更大热闹的躁动。
易忠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次强调“和为贵”,但在聋老太太那持续不断的“咚咚”拐杖声和许大茂的叫嚷声中,他的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傻柱梗着脖子,眼神躲闪,不敢看沈浪,嘴里却还硬撑着嘟囔:“看……看什么看!我炖的是我自个儿买的鸡!爱信不信!”
许大茂立刻跳脚:“你买的?你买的哪门子鸡?有本事拿出来看看啊!沈科长还说他是自己买的呢,你不得拿出证据来吗?”
沈浪迎着四面八方聚焦过来的目光,那里面有怀疑,有好奇,有等着看保卫科长如何下场的幸灾乐祸。
许大茂那“加油助威”的怂恿,傻柱强撑的硬气,易忠海欲言又止的和稀泥,还有后院那咚咚作响、如同催命符般的拐杖声……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
嘴角扯起一丝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沈浪没看许大茂,也没理傻柱,更没接易忠海的话茬。
只是淡定的回家将那个退的鸡毛拿了回来给大家看。
许大茂也是上前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看着纯白色的鸡毛,许大茂就意识到这不是他家丢的鸡,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沈浪盯着傻柱,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何雨柱,现在,当着全院老少的面,你再说一遍,我沈浪今天买的这只芦花鸡,是许大茂的那只吗?”
沈浪目光一转,落在傻柱家那扇飘出浓郁炖鸡香味的窗户。
沈浪朝那边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何雨柱,把你锅里炖的东西,端出来。”
傻柱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那点强撑的硬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我,更不敢看自家窗户,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许大茂也愣住了,张着嘴,看看沈浪手里的鸡毛,又看看傻柱那副怂样。
易忠海脸色一沉,显然没料到沈浪会如此直接地要求对质,这完全打破了他“私下调解”的节奏。
他重重咳嗽一声,试图重新掌控局面:“沈科长,这……这就不用了吧?柱子他……”
“一大爷,”沈浪打断他,目光平静地迎向他,“鸡在锅里,毛在手里。真相也在锅里。端出来,大家看个明白,省的猜忌,也省得有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沈浪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傻柱,最后落在许大茂身上,“许大茂,你不是要真相吗?”
许大茂被我点名,一个激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嚷嚷“加油”,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傻柱家。
周围的邻居更是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视线都死死锁在傻柱身上,等着他的反应。
聋老太太那催命般的拐杖声,不知何时也停了,后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连那位老祖宗也在屏息等待着。
傻柱成了全场的焦点,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窜,最后求救似的瞟向后院的方向,又飞快地缩回来。
他磨蹭着,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端……端什么端……都炖烂糊了……”
“柱子!让你端你就端!磨蹭什么!” 易忠海终于忍不住,带着火气低吼了一声。
他看出来了,再不让傻柱端出来,这事儿只会更难收场,他这一大爷的脸面也要丢尽了。
傻柱被易忠海一吼,浑身一哆嗦,这才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极其不情愿地、一步三挪地往自家门口蹭。
他推开门,那股浓郁的炖鸡香味更加汹涌地扑了出来。
他消失在门内,片刻后,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号粗瓷砂锅,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锅盖紧紧盖着,但那诱人的香味和热气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把砂锅放在院子中央一个闲置的石墩上,手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了回去,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口砂锅上。
许大茂更是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鼻翼翕动,贪婪又紧张地嗅着那味道,仿佛想从中辨别出是不是他那只宝贝老母鸡。
沈浪俯身,伸手揭开了那沉重的砂锅盖。
“嗤——”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油脂香气的白色蒸汽猛地冲起,模糊了一瞬视线。
待蒸汽稍散,露出锅里炖得酥烂、浸在油亮酱色汤汁里的一只鸡。
鸡皮金黄,汤汁翻滚着细小的油泡,几片姜和葱段点缀其间,香气霸道地占领了整个院子。
然而,沈浪的目光并未在鸡肉上停留。
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直接投向砂锅边缘内侧,靠近锅沿的地方——那里,粘着几根细小的、被高温蒸煮过、颜色发暗的鸡毛。
俯身,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那几根粘着的鸡毛。
然后,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一张张写满紧张、好奇、贪婪或幸灾乐祸的脸。
“许大茂,”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蒸汽氤氲下的短暂寂静,“你说你丢的,是只下蛋的老母鸡?”
“对对对!”许大茂忙不迭地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锅里的肉,又急切地看沈浪,“纯种芦花鸡!下蛋勤着呢!错不了!”
“嗯,”沈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嘲讽,“何雨柱,你这锅里的鸡,炖得是够香的。可惜……” 沈浪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盯在傻柱那张惨白的脸上,“你这鸡毛看着不太对。”
沈浪心想:“既然你想替棒梗儿背锅,在秦淮茹那得到好感,那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