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路南下,萧景翎带她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家。
往日也算富甲一方的萧家如今只剩荒凉,门口挂着的灯笼残破不堪,随风发出“呜呜”声。
林以棠站在门口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深深叹口气,“原来咱们这么穷,以后出门还是老老实实住下等房吧。”
萧景翎试图解释,“没有那么穷。”
林以棠听完又是长叹一口气,“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没有。”
“就有。”
“没有。”
林以棠推开大门,“那你跟我说这院子这么破哪里像是有钱的样子。”
推开门,院内像是被劫匪洗劫过,石桌石凳东倒西歪,杂草丛生,从哪里看这都是一个荒废的院子。
萧景翎拉住她的手一直往前走,走到偏院带她进屋,屋内屋外截然不同,“这样?”
屋外荒凉的景象太过深入人心,她没想到屋内居然这般富丽堂皇……就是灰尘多了些。
“不用委屈自己。”萧景翎想到过去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儿,吃穿用度必是最好的。
“以后我们住这里?”林以棠随手擦擦凳子上的灰坐下。
“还有其他房间,你都可以挑。”
想必正院那边的房子都被洗劫一空,偏院这边他离开前上了锁,弄了一个简陋的结界,那些人便进不来了。
——
“师兄,快中秋节了诶。”林以棠笑眯眯和他分享她得到的月饼,“隔壁的王大娘送我的,很好吃。”
被喂东西这件事,萧景翎反抗会获得林以棠的欺身而上……
所以他顺从了。
“听说会有燃灯。”林以棠嘴里咬着月饼含糊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好玩吗?”
萧景翎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碎屑,“为什么只想着玩?”
“这还需要原因?”林以棠咂吧嘴,“非要说的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万一我明天就死……唔。”
没说完的话都尽数被萧景翎的手堵回去。
“避谶。”
林以棠眨眨眼,坏心思上头,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
湿漉漉的触感让萧景翎惊慌甩手,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脸瞬间变红,“不可。”
“师兄你知道你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不可,不行,不必……师兄如果世界上没有‘不’这个字,你是不是也不能说话了?”
萧景翎捏住她的脸,“是。”
“嘻嘻。”挣脱开萧景翎的手,她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师兄你每天打坐不无聊吗?”
“不会。”
林以棠托腮,“我根本坐不住。”
“那便不坐了。”萧景翎起身往外走,“我们出门。”
林以棠迅速跟上去,“去哪儿!”
“去买做灯用的材料。”
“你会做灯?”
“我教你。”
……
其实萧景翎不太明白他们应该算什么关系。青云剑宗回不去,所以他带她回到了自己幼年时的家。她没法修炼,他开始修炼她就四处闲逛,回来带给他几个零嘴,给他讲她路上又听到了什么八卦。
他问她,无聊吗?
她说不无聊,很好玩儿啊。
冬去春来,隔壁王大娘家的儿子成亲了,她拉着他去看成亲礼。
他确实不明白这样的礼节有何看头,但她表现得异常兴奋,他问她,为什么高兴?
她给他分析,刚刚跨火盆时新娘子差点摔跤,新郎第一时间就扔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新郎的眼里全是新娘,新娘看不清神情,但从动作能看出她依赖新郎,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说,我在祝福他们,祝他们天长地久。
萧景翎问她,“这是爱吗?”
“这当然是爱,这不是爱这是什么。但不是所有的爱都是这样,有人的爱就是含蓄内敛的,还有人是热烈奔放的,都不一样的,但这些都是爱。”
“你怎么这么懂?”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萧景翎突然意识到,成亲以后,夫妻便为一体,两个人组成一个家,然后共同生活,生子。
他问她,“你会成亲吗?”
“我?我会吧。”林以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事,“我们还没有成亲吗?”
萧景翎愣住,对了,她误认为他们是道侣……而他,没有否认。
“没有……”
林以棠再追问原因,萧景翎什么话都没说。
可偏偏这事儿在萧景翎看来不算什么,林以棠觉得他在释放一个他其实不喜欢她的信号。
绝不内耗,绝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林以棠去了自己心心念念想去见识一下的南院。
过去觉得不好意思,现在不用顾忌了。
“诶哟,客人第一次?”
“您喜欢什么样儿的?咱家都能给您挑出来。”
“娘子听曲儿吗?”
林以棠身边瞬间围上来一群带着浓烈香粉气的小倌,看得出来这家店里生意一般,不过也有可能她来的时机不对,有几个人会大白天来啊。
老鸨举着手帕笑呵呵道,“娘子您是听曲儿还是……咱这儿啊什么都有。”
“我能自己挑吗?”
“当然可以,春儿,快去叫人。”
不消片刻,林以棠面前站了两排人,任她挑选。
她挑了两个合眼缘的去楼上包厢,剩下止不住吃味。
“倒是好福气。”
“指不定是穷鬼。”
“穷鬼我也愿意。”
这些话飘进林以棠耳朵里,惹得她汗颜。
……
萧景翎是在天擦黑林以棠还没回来的时候意识到不对的,以往如果这么晚还不回来,她会托人给他捎个信儿,从未像今日这般了无音讯。
他耐着性子在院里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没等到她的消息。
他用符纸叠出一个纸鹤,注入灵力滴上自己的血,纸鹤“活”过来,飞出去指引方向。
纸鹤一路往外飞,最终停在南馆。
走到这里,萧景翎还没什么实感,只以为她出来玩儿忘了时间而已。
纸鹤飞上楼,最终停在一间房门口。
越往里走香粉气越重,萧景翎似乎有些懂了这是什么地方。
打开门,见到那小倌靠在林以棠身上,她伸手给他擦嘴角的水渍时,萧景翎终于彻底懂了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