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楚徇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手。
因为他一直都是无往不利的。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动了手，那么死的一定是别人。
这种认知一直持续到他出国留学，直到有次他打架打输了，落了一身伤，又带着保镖回去将那个人打死，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身手，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
国内那些人打不过他，可能并非单纯的身手不如他，而是背景不如他，靠山不如他，权势不如他，所以命也不如他高贵，伤了就伤了，死了就死了。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不惧他的背景靠山，会真的在他喊出“我认输”后将他置之死地。
他不明白。
这个人是疯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
“你知道楚氏集团当下的市值是多少吗？”
“我告诉你，曾经打伤过我的人，坟头草都有一米多高了！”
楚徇拼了命地喊出了一些自认为威慑力十足，是个人听了之后都会忍不住心生顾忌的话，却没想到有人视他引以为傲的背景如无物。
非但不停手，反而打得更狠了。
楚徇抱头鼠窜，像他鄙夷嫌弃的陈家私生子一样阴暗的贴地爬行蠕动，目标玄关。
他从未有过如此度秒如年的痛苦。
肉体的疼痛达到了极致，目标却仿佛还在千里之外。
不等他继续前行，一个沉重的东西就从高处坠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苏湘湘？”
楚徇花了许久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东西。
他费力地向上看去，没看到那个人影，便又吃力地将断手放到苏湘湘身上，想要推开她，他不确定自己的腰是不是断了，但再让她这么压下去，就是没断也得废了。
但他一个废人，想要推开九十多斤的重物谈何容易。
当黑影再度站到他面前时，苏湘湘仍旧紧紧地压在他身上，严丝合缝，不动如山。
而苏湘湘，在缓过神后，终于认出了黑影的身份。
“是你。”
那个小野种。
楚徇还在疑惑眼前人是谁，又听见苏湘湘说：“你是来给颜璨报仇的？”
这话楚徇听懂了。
颜璨死了。
给颜璨报仇的人，除了苏家人，大概就剩下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却远在京城念书的小子了。
想到自己今晚遭遇的一切，楚徇杀了苏湘湘的心都有。
今晚这无妄之灾，都是苏湘湘带给他的。
而苏湘湘，这个始作俑者，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哪怕嘴上说了一千次的“不论遇到什么都会一起面对”，在危险来临时，苏湘湘还是选择了自保。
她竟是这样的人。
不。
应该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他瞎了眼昏了头，才将她的自私自利当成了娇嗔淘气，还一味纵容，最终祸及己身。
“谁先死？”
颜琢忽然开口。
楚徇不信他真的敢杀人，苏湘湘却还在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苏家人都杀不了我，你知道他们为了对付我做了多少准备吗？”
她得意的笑着，“我告诉你，没用！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没用！他们杀不了我！”
若非如此，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楚徇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苏湘湘怎么这么蠢！
杀不了？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颜琢却不争辩什么，只是拿起了那把水果刀，透过朦胧的夜色，银质道具上闪过一抹危险的锋芒，紧接着他就将刀子扎入苏湘湘手心。
在苏湘湘痛得死去活来时，他又说话了。
“不选的话，那就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楚徇便发出一串惊叫，“不不不，你不能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你，颜璨也不是我杀的，是苏湘湘，车祸是她指使陈舟动的手，我根本没参与。”
至于他做过的那些，只字不提。
苏湘湘一听也开始反水，“你没参与？那她胃癌晚期的检测报告是怎么回事？陈舟杀人后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网上那些东西不都是你手底下的人做的？是你一直告诉我，让我什么都不用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过我做任何事你都会帮我托底！”
说到最后，她鄙夷的嗤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就当我瞎了眼吧！”
这话却彻底惹怒了楚徇。
到底谁瞎了眼？
顾不得身上钻心刺骨的疼，他奋力将苏湘湘推了下去，又开始满地找合适的武器，然后水果刀精准无误地扎到了他手边的地板上。
之后的事，颜琢没了兴趣。
他找到楚徇和苏湘湘的手机，将他们各自手机里的一些东西全部发到了网上，不管是买凶杀人的证据还是私下拍的一些照片视频，无一例外，成了大众娱乐的话柄。
十多分钟后，手机成功销毁。
苏湘湘和楚徇也没了气息。
……
“楚徇和苏湘湘死了。”
凌晨一点，苏少洲得到了这个消息，随后又告诉了不知道在哪儿接应颜琢的另外三人。
“回来吧，颜琢离开了。”
苏少洋一回家就问，“他去哪里了？”
说完自己反应了过来。
仇报完了，颜琢还能去哪？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墓园见璨璨了。
他当即说：“那我们也过去？”
苏少洲和郗白他们都摇头，现在还不能去。
一天之内死了那么多人，且都是跟颜璨的死有关系的人，他们还要做些什么。
但这都和颜琢无关。
他在墓园枯坐了一个晚上，再睁眼时，却发现颜璨竟然就在自己怀里。
上一次他们靠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想什么呢？”
颜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颜琢怔怔地看着她，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体温和呼吸，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但怀里的人却蹭了蹭他的脸颊，呢喃说她做了一个梦。
颜琢瞬间警惕起来。
“什么梦？”难道……
“我梦到了我们的上一世，你跟我说你叫宗敛。”
听颜璨说起这个名字时，颜琢脑海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闪过。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见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