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业走出屋子,顺手将房门带上,院子里沈家三口人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快步跟了上去,伴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重新关好,将屋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李婷和坐在炕沿上的老爷子。
李婷送走了所有人,回过身,看着自家爷爷,心里头乱糟糟的,像是塞了一团理不清的麻线。
她走到爷爷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般地嘟囔起来。
“爷爷,我怎么越看越糊涂了……建业哥在乡下不是跟那个叫艾莎的外国姐姐处对象吗都说是未婚妻了,怎么今天这个沈姐姐,也成了他的对象了”
“而且,看她爹妈那个架势,好像还挺认真的……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婷是真的想不明白。
建业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同时跟两个姑娘不清不楚呢
老爷子靠在炕头,闭着眼睛,像是累极了,听见孙女的问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开了口。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操心,你建业哥心里有数。”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话里的意思却清晰得很。
李婷一愣,随即凑近了些,仔细地瞅着自家爷爷的脸。
“欸爷爷,您……您又不糊涂了”
老爷子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迷糊劲儿。
他冲着孙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没剩几颗牙的牙床。
“我那是逗他们玩儿呢。”
“啊”李婷彻底傻眼了,“您是装的”
李婷看着爷爷那精明的样子,这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闹了半天,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出,全是自家爷爷和建业哥联手演的戏!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轻轻捶了爷爷一下。
“爷爷!您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真犯病了呢!”
“嘿,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老爷子嘴上嗔怪着,脸上却满是笑意。
李婷既然知道爷爷是清醒的,那心里的疑问就更藏不住了。
她拉着爷爷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爷爷,那您跟我说说,建业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他跟那个艾莎姐姐好好的,怎么又招惹了今天这个沈幼微这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总觉得,建业哥跟赵雅之间也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秘密。”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脸上的得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容,跟刚才李建业在屋里时,他发自内心担忧的表情一模一样。
“唉,这事儿……复杂着呢。”
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见孙女还是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只好又含糊地补充。
“你别瞎想,也别出去乱说,你建业哥他……肯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是不得已,你放心,建业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最后肯定能把这些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帖帖的。”
李婷见爷爷不愿多说,虽然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担忧,但也很懂事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只是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
另一边,李建业已经跟着沈家三口坐上了回大兴公社的马车。
车轮滚滚,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
沈长林坐在车辕上,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李建业。
“建业啊,你二爷爷这病……有多久了”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同情,也有几分后怕。
“看着可真不轻省,今天可把我给吓坏了。”
李建业心里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奈又孝顺的模样。
“有些年头了,时好时坏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编。
“就今天这样,还是我最近一直给他扎针调理,才好转了一些,要不然啊,他糊涂起来,还能当场给你唱大戏呢。”
沈长林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赶着马车,眉头却一直紧紧地锁着。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牛爱花和沈幼微也都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马车穿过田野,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回到了大兴公社。
在556号院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几人下了车,将今天在县里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牛爱花简单地张罗了一下晚饭,几个人围着桌子,心思各异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沈幼微收拾好碗筷,擦了擦手,走到了李建业身边。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建业,我们……我们出去走走吧,消消食。”
“这大冷天的,出去走啥”沈长林坐在椅子上,抽着烟,闻言立刻出声反对。
“吃饱了就待在屋里,外面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逛的。”
沈幼微却像是没听到父亲的话,依旧看着李建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她心里想着,有些话,当着爹妈的面,实在是没办法问出口啊。
李建业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行,就出去转一圈,活动活动。”
说着,他率先穿上了外套。
沈幼微见他答应,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也赶紧跟着去穿自己的棉袄。
沈长林看着女儿那副样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建业和沈幼微穿戴整齐,推开了房门,一股夹杂着干冷泥土气息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
他跟沈长林和牛爱花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沈幼微,并肩走进了院外微凉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