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兴平沉默片刻，开口说道：“那些人知道我的行踪，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我怀疑是有人在针对东厂。”
萧云逸若有所思，迟疑了一会，追问：“你是怀疑锦衣卫，又或者说怀疑内阁？”
庄兴平摇了摇头：“东厂可不止这些政敌，那些设伏截杀我的刺客，身手不似军伍，偏向于江湖人士，我怀疑朝堂上有人利用江湖势力，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云逸分析：“他们半路截杀你，肯定是不想你前去查案，你顺着这条思路仔细琢磨，或许能够想到怀疑对象。”
庄兴平陷入沉默当中，脑海里浮现出与案件牵扯，或有可能牵扯其中的人物。
内阁，锦衣卫、皇室宗亲等等。
“有很多人都有嫌疑，你应该知道，咱们厂卫树敌太多，有很多人都不希望咱们好过。”
厂卫之间争斗不休，但在其他势力看来，东厂与锦衣卫都是不该存在的机构。
萧云逸试探道：“你要去办的那件案子很大吗？”
庄兴平道：“具体不能透露，我只能够告诉你，那件案子牵扯到地方税务，涉及范围非常之广。”
萧云逸追问：“金额巨大吗？”
庄兴平点了点头。
大雍朝税收的主要来源，分别是地税与商税。
地税主要是以户税与丁税为主，商税范围较为广，主要是以关税与市税为核心。
户部主管各税征收，下设清吏司分管各地赋税，由地方官员主抓。
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不是一般的大，涉及参与税收管理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
查税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性命。
萧云逸深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那些人疯起来连东厂大档头都敢刺杀，当然也不会在乎多杀一个锦衣卫副千户。
山芋太烫手，肯定是不能接。
“你自己多多保重，千户所里还有事等我处理，告辞！”
“天都黑了，处理个屁的事情，你给我坐下。”
庄兴平强行将萧云逸重新按了回去，满脸凝重道：“除了那一批刺客，还有另一批人在盯着我，只不过目前还没动手。”
萧云逸无语道：“你是捅了马蜂窝了吗？怎么那么多人要弄你？”
庄兴平道：“背地里的那批人，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他们不止针对我，也同样在针对你？”
萧云逸心中一紧，笑了笑：“别逗了，我又没做什么，他们针对我干什么？你是诓我的吧？”
庄兴平解释道：“我还没有查清具体缘由，目前也只查到那些人隶属一个神秘的势力，负责联络的人代号为‘铜镜’。”
顿了顿，补充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之所以会盯上你，应该是因为上次庆州之行。”
萧云逸闻言，隐隐抓住了什么，暗自分析着整件事情。
此前，他之所以会去庆州，是因为辛参军一案，而这件案子是毕世昌刻意引导，才会被选中。
到了庆州之后，又牵扯出来金虎帮和御马监，紧跟着是辛继宗在毕世昌的帮助下脱身。
萧云逸的思路逐渐变得清晰，突然开口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毕世昌与辛继宗都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人？”
庄兴平愣了愣，沉默片刻后，无奈说道：“就算是，那又能怎样？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能从死人身上获得线索吗？”
萧云逸微微一笑：“怎么不能？神秘组织不可能只接触毕世昌与辛继宗两个人，只要你去查一查他们过往的履历，就能够进一步缩小排查范围。”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有露出尾巴的那天。
庄兴平不满道：“我要忙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怎么不去查？他们盯的可不止是我，你同样也在他们的视线里。”
事关自身安危，萧云逸没有拒绝，直言道：“那你把查到的情报给我，一定要事无巨细，我想办法把那只藏在暗处的老鼠找出来。”
庄兴平稍作思考，点了点头：“明天我会派人整理好后交给你。”
……
章台坊。
某座酒楼。
萧怀谦一杯接着一杯，嘴里不断嘀咕着：“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贺行舟想要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陪着一杯接一杯的喝。
两人很快就喝完了一壶酒，萧怀谦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还有萧家的人，他们也该死，全部都该死……”
贺行舟闻言，赶忙出声提醒：“怀谦，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萧怀谦低声嘶吼道：“我亲娘被他们无辜冤杀，他们不但不肯举办葬礼，随意裹了张草席就给埋了，连一口薄棺都没有。”
“他们不仅不肯为我娘造坟立碑，死后连个灵堂都没有，还不允许我为生母守孝。”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全部都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下到地府去向我娘忏悔。”
说着说着，萧怀谦哭红了眼，望着唯一的好友，哽咽道：“行舟，我想为我娘立一块往生牌，你能不能帮帮我？”
俞氏的身份是小妾，还是因谋害主母罪而死，这种情况下没有暴尸荒野，能有张草席裹着入土就已经算不错了。
萧怀谦名义上是神武侯嫡子，萧家不可能让他给一个小妾守孝，更加不可能允许他给一个小妾立往生牌。
这种事要是被萧家人知道，肯定是会因此得罪对方。
贺行舟心中本不愿插手此事，奈何实在不忍让萧怀谦失望，稍稍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办好。”
“行舟，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一拜。”
话音落下，萧怀谦起身向贺行舟行了大礼。
“快起来，你我是同窗知己，我不过是尽好友之谊罢了，万不可行此大礼。”
贺行舟急忙上前，将萧怀谦给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怀谦，逝者已矣！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切莫太过伤神，好好保重身体，来年高中状元，以慰你娘在天之灵。”
距离会试还有好几个月，到时候即便中了状元，也不能够立刻坐上实权官职。
若是一切按部就班，那得多久时间才能报仇？
萧怀谦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说道：“行舟，我有想要提前入仕的想法，你认为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