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遇上了庄颜。
“你注意身体啊！”她一把夺过他的饭缸，“去，坐那等着去，看你的脸色，我都怕你晕倒在档口。”
她给他打了炒面，上面还铺了个鸡腿。又用医院的饭盒打了另外一份，放在旁边，让他给他娘带去。
“你怎么来食堂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着有多么有气无力。
“考研，复习。回去做饭太耽误时间了。”她低头吃饭，眉眼看着别提多有主见了。“你不考？”
“我。。。。也。。得准备考。”
“阿姨怎么样了，都快两星期了吧，就这么一直住着啊？你以为咱们医院是乡卫生所呢？乡卫生所也是输液的时候去，平时回家养着啊。。。也不是干部家庭，能这么的耗？再说了，你妈那都是慢性病，重在平时调理。。。我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我也是为你好。”她吃饭一如既往的快，转眼间饭盒里的面下去了一大半。
他默不作声，一口饭嚼了好久难以下咽。
“好好考吧，你肯定能行。一年得8000呢，说实话，就是考上了，我也不知道这笔钱从哪去弄。你够吗？”
“够，刚好够。我都攒着呢，一分钱也没有乱花过。”她一眼也不抬，专心吃饭，“上次还跟你说能借钱给你买电脑，这次借不了啊。我自己得用。”
“嗯。。嗯。我知道。”他连忙点点头。
她迅速吃完饭盒里最后一口饭，起身站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看着他的头顶，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但她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也只是碰到了打一顿饭罢了，多说无益：“你慢慢吃。我回科室了。”
“嗯。”他缓慢的抬了下头。
她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考试吧，先考了再说，考上了，钱的事。。。想办法借借，你不是有两三个有钱同学吗？再说了，现在银行也能贷款。你可别糊涂。”
李耀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在食堂里吃饭，总给人一种还在学校的感觉。算起来，好几年过去了，但他发现很多东西都没有实质性的改变，比如穷，比如困难，比如他们的对话，和大学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把碗里的鸡腿倒进塑料袋，拿着那盒饭去病房给母亲送饭，到了房间发现表妹来了。床头摆了提来的牛奶和香蕉，看见他回来，表妹站起来说：“哥，你瘦了不少，操心了吧。。。这么远，我爸妈说也过不来，托我来看看，这是我妈让拿的三百块钱。。。。”
床上的老人和床边的年轻人一起摆手“不要不要，家里那么困难，你自己还没有立住事，不能要你们的钱。”
“还有，这五百，是我请假，我们老板叫我捎过来的，他叫我看看情况，说要是不好，有啥困难再跟他说。。。。”
“利毛。。。。。”李耀辉心里一热，满脸的感激与愧疚，“丽丽，你回去给你们老板说，咱家没事儿，小毛病，过几天就回去了。。。我忙过这阵儿，去看他。你千万好好干，别让人家拿住闲话，说咱懒什么的，把那工作，当成自己的家的生意干，跟人家一条心，你上哪去找这样的老板。。。”
表妹开始有了城里人的样子，让他多少有了些安慰。
“哥，我都知道。我好好干着呢。不过你的话，我捎不着，我也不常能见着他，我们店又开新的了，听经理说，畅老板又准备去南方看牌子，要代理更贵的牌子，往更贵的商场进，他哪有功夫问咱家的事。。。。”
“好，好。。。”
丽丽出去打了盆温乎水，找了条毛巾里里外外把能擦的地方给周菊英擦了一遍，离开了。
李耀辉仔仔细细的又询问了一遍母亲的身体，判断着出院的时间和可能性。
进修的人选已经确定，让小王去了。也挺好，断了一条念想，竟然轻松了一些。他想着庄颜的话，下定了考研的决心。心里又紧锣密鼓的上紧了新的发条。
下午干完手头的工作他仔细查了查考研的内容，报名截止到10月底，他文科不好，重新要捡起政治和英语让人感到头大。购买学习资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可能还要抽空去看看房子，重新租一个能让母亲也住下的。。。。他又看了一眼庄颜的专业，就急诊医生而言，考研的意义不大，费这么大劲儿，无非是为了转岗或职称晋升，他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还是只是一味的谋求向上。。。在他的眼里，她也有些可怜，一直被打压，却一直保持着向上的姿态，为了别人一些易如反掌的事拼尽了全力。。。。
正想着，接到宋明宇的电话：“晚上有事没？走哇，吃点好吃的，喝点儿~”
“呃。。。明宇，晚上。。。真的有事。晚上值班。”晚上实际上没有班，但是他本能的拒绝了，他没有吃喝的心情。
“这么扫兴，真烦人，林州也没什么意思，除了你，就是白冰，你值班，她也忙，现在好了，你俩还僵了，不能同时出现，这发点工资，想花都花不出去，真烦！”
“哦。。。对。你也工作了。酒店忙不忙。。。我最近事多，也没顾上为你庆祝。。。”好些天没想起那两个字了，从宋明宇嘴里听到还是喉咙一紧。
“忙？要忙点倒好了！嗐，一言难尽，电话里说不清楚。。那明天，明天不值班了吧！”
“明天。。。。明宇，我。。。唉，我最近有点事，真走不开，也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我忙过这阵行吗？”真是为难。
“行吧。啧啧，真没劲。我不是说你。”对面听起来也没了兴致。
宋明宇下午在家睡大觉的时候收到工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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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给财务打电话：“是不是工资给我发错了，多发了1万3。。。。”
“宋经理，没错。有1万3的奖金呢，您忘了你这月新谈下的合同？。。。嘿嘿嘿，陆经理交待过的，错不了。。。”
他揉了揉脑袋，坐在床上虚无的发出了几声干笑。
这日子真行，股票这周说多不多，挣了700多块，卖了。700多听着不多，但投入的也少啊，更何况是摸索阶段。挣钱是如此容易，花钱倒成了难事儿，想请俩同学吃个饭，一个加班一个夜班，又不想回开源。
无聊啊！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去浴室盥洗，对着镜子，脑子里又想起那个护士的模样。
第一次追女孩的失败阴影并未完完全全的散去，这个眼神也是那么清冷，并不怎么热情的样子让他提不起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