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耀心情总算好起来了。
这一夜他果然睡得踏实,有了翟月在旁陪着,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
只是,翟家那边,翟月这几天却过得水深火热的。
南宫耀之前带翟月闯月楼的事被在现场的其他几家公子哥儿瞧见了,这些人没什么正事儿做,最爱在人多口杂的地方彰显他们的见识,便将此事东传一遍西传一遍,事情的经过不仅与初版大相径庭,且有几句还稀稀拉拉地飞到翟太公的耳朵里。
连什么鱼水之欢的场景都能杜撰得如临现场。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只有几次耳闻过只言碎语,已经是难忍叙述,气得半夜胸口慌闷不能入眠。
因为将翟月平日里的行迹摸得透彻,确实频繁光顾一个普通酒楼,对于他人故事情节中模棱两可的地方不做考究,直接默认下来。
只不过,老太公最初把一切根源归结到南宫耀的身上,认为只要爱孙不再与这个顽子往来,便不会有出格的事传出。
于是,老爷子开始吩咐着人跟着翟公子身边,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行,就是不让他往南宫耀所住的二桐酒楼去,白天那些人根本跟不住翟月,没几下就甩丢了,到了夜里,这小子总是趁人不注意半夜偷跑出去,彻夜寻不到踪迹,不过第二天又自己顶着晨露回来了,甚至若无其事地给太公敬早茶,接着又没影儿了。
跟在他身边的人能拦住一次两次,却碍不住翟月每天偷跑,次数多了彼此都习以为常,反正只要不捅到老爷子面前,他们银子照拿。
于是这日翟太公索性招了一群精壮的家丁,守在翟月住所周围,餐食皆有人送进来,他提什么要求都行,却绝不允许他踏出翟府半步。
老爷子特意叫下人安排了管乐曲子表演,精妙的萧乐笙歌整日不绝于耳,意以供其解闷。
诚然,足不出户这件事,对之前的翟月来言也算家常便饭,但对现在的翟月,可谓煎熬,推了门就是爷慈孙孝也罢,现下被拘着,跟下大狱相比,他也觉得不过如此。
翟月本还想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飞到墙头去,结果哪哪都有人,为了大局和凡灵的心脏考虑,他还是一直忍到了下午。
南宫耀拉着海贝贝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翟月被关禁闭的事情。
下人们都眼神哀叹地跟他说:“少爷可一天不进饭食了,公子好歹劝劝他把饭吃了呢,老爷也在家里唉声叹气地心疼着呢。”
他和海贝贝对视了一眼,海贝贝差点笑出声来,南宫耀还没吭声呢,这小家伙就吩咐起来了:“我们来了翟月自然就会吃饭了,快去把好吃的东西都搬上来,不过不要太油腻的,我,嗯,翟月他吃不惯。”
“好好。”下人们应着去备菜了。
接着南宫耀便牵着他去找翟月。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翟月坐在凳子上看着井口发呆,南宫耀一进来,他就不确信地连看了两眼。
翟月欢欢喜喜地跑去接,把他两只手都拉在手里,向他哭诉道:“耀儿,太公关我禁闭,还安了好多人在院子外面偷窥我,你说我能不能把他们都打晕,然后跑去偷偷找你?”
隔着墙偷窥,翟月估计是如坐针毡了才会这么形容。
南宫耀忍不住笑了,被他拉着往屋里进。
身后跟着个跟不上的海贝贝,翻了个白眼随处乱跑去了,
翟月给他倒了杯水,南宫耀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笑话着他说:“我可听他们说了,翟月二十二了,还在闹绝食呢?”
翟月拉着他的袖子,颇为急迫地摇晃着他,问道:“耀儿,太公虐待我,我不想让他做我太公了,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这样不成熟的话惹得南宫耀差点又要怀疑他换人了。
他起身将这个大少爷安安分分地按在凳子上,温温柔柔地说:“太公不是虐待你,他是失望、生气了,你个大少爷天天与我厮混,不务正业,他怕把教给你的东西都被你给忘了,你自己说说,父亲那里的生意,你去看过几回啊?你家里的生意你又到过几处啊?”
翟月低头,有些不高兴地蹙了蹙眉,其余他都不回,只忍不住嘀咕着:“什么厮混?我们明明是连理情深。”
南宫耀挪着凳子坐到他面前去,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哄了一句:“不是厮混不是厮混,我说错了。”
翟月出手将他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一会儿他们要是还是让我吃饭,你得帮着我解决一些,再这么吃下去,我的灵力都快吃没了。”
南宫耀笑着说:“海贝贝可交代了让他们多做点好吃的,你这个大少爷当得可真可怜,一点口福都没有。”
“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耀儿做的东西,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还一辈子不会腻呢,海贝贝吃一个月就腻了,刚路上还吵着叫我多跟老板和老板娘学学。”
“那是这小子不懂得珍惜。”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否则我哪天闭关了,出来以后就把原来的厨艺给忘了,你想吃也吃不着了。”
“耀儿闭关了,醒来还会记得要爱我吗?”
“谁说我要爱你了?我根本一点都不爱你。”
翟月在他脸上亲了亲,磨着话:“可不可以记得?可不可以?”
南宫耀忍不住笑了,轻轻地说:“可以吧?看我那天的记性如何。”
“耀儿的脑袋是最灵活的,这点我是一点不担心,我就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会有一个更好的人来爱你,耀儿便会忘记了我。”
“那是自然,趋美趋善,是人之常情,”
看翟月瘪嘴有些生气的样子,南宫耀又道:“所以,你要一直一直地爱我,不能给我一点空子,否则我就去爱别人,知道吗?”
翟月捏了捏他的鼻子,回道:“好的,我会一直一直地爱你,只爱你一个。”
“咳咳。”一道中年男音在门口响起,翟父进来以后,南宫耀立马起身。
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叔叔好”,身后跟着的一位敲着拐的花发老者便发话了:“饭菜是给你做了又做,你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给我改改好?”
“太公,翟月正准备给您敬茶呢。”南宫耀给翟月使了个眼色,翟月便起身,上前去搀扶了老人家进屋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
翟太公不发一言地接过,翟月倒完水以后也一句话不说,直接和南宫耀站到一起。
南宫耀叹了口气,又取了个杯子给翟父倒了杯水。
翟天问在接过茶水后,先是略吹了吹,没着急入口,抬眼对南宫耀说道:“你这身衣服比上次见我合适多了。”
他低头尴尬地笑了一声,翟月在一旁戳着小话问:“你什么时候去见我父亲了?”
南宫耀拍了他一下,对两位长辈道:“方才小桥落着泪来找我,称翟大哥饿得昏厥也不肯进一粒米,我安慰了她一句,说翟大哥自抑以慎独,她差点就要景仰起来。结果我跑来仔细盘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事实是他早上贪多,把一盘子桂花茶点吃了一半,等到中午馋虫上来了又一个不剩,下午犹嫌不足才吵着要多做点别的吃。”
“哼,”翟太公举起茶杯,抿了两口,道:“小耀你坐着说话,让不懂事的多站一会儿。”
他坐下后,给翟月使了个眼色。
翟月朝着他点点头,口型是“知道知道”。
随即看着他太公道:“我今早一起来就吃了一盘糕点,中午又吃了一盘,马上我还要再吃一盘。”
南宫耀徐徐地舒着气,偷摸着看了一眼翟太公,发现他面色铁青。
真怕老人家被他气到吐血。
他刚才是这么教的吗?
他微闭了眼,一点都不想接来自翟月的洋洋自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