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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死,” 那沙哑、冷硬得像石头摩擦的声音砸在冻僵的空气里,“就跟老子走。”

门口那个端着冒烟火铳的身影,像根钉死在风雪里的老松,纹丝不动。深青色的旧棉袄上落满了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藏在风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得瘆人,像雪夜里饿急了的狼,死死盯着屋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

屋里死寂。火塘彻底灭了,最后一点热乎气儿被门洞里灌进来的寒风卷得干干净净。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地上,小石头软绵绵地瘫着,小脸煞白,眼瞅着只有出气没进气。我半边身子还死死压在江屿滚烫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皮肤底下那股子狂暴的力量,像被强行塞回笼子的困兽,还在疯狂冲撞,撞得他浑身肌肉绷得像石头,牙关咬得咯咯响,喉咙里挤出压抑不住的、拉风箱似的粗喘。

老林的话像根冰锥子,扎得我一个激灵。

走?往哪儿走?这冰天雪地,黑灯瞎火,后面还缀着个能冻死人的煞星!可留下来?堵门的板子都碎了,那玩意儿随时能摸进来!留下就是等死!

“走!” 我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字,又干又哑,带着豁出去的狠劲儿。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到身下江屿紧绷的身体极其微弱地松弛了一丝丝,他那双布满血丝、烧着暗金余烬的眼睛,艰难地朝门口那身影瞥了一眼,里面凶戾未退,却也透出一丝绝境里抓住浮木的决断。

“扶他!” 老林头也不回,声音又冷又硬,手里的火铳枪口稳稳指着门外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像尊镇煞的石像。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从江屿身上撑起来。左肋下的伤处被这一扯,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回去。顾不上许多,我抓住江屿一条滚烫的胳膊,死命往自己肩膀上拽。“石头!醒醒!石头!” 我扭头冲地上那小小的一团吼,声音都劈了叉。

小石头一动不动。

老林似乎背后长了眼,端着枪的姿势没变,左脚却猛地向后一勾一带!动作快得看不清!地上那根被我们撞断的半截腐朽窗棂木棍,被他脚尖精准地挑飞起来,“啪”一声,不轻不重地砸在小石头蜷缩的小腿上!

“哎哟!” 小石头吃痛,猛地一抽,混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全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和恐惧。

“起来!跟上!” 老林的声音像鞭子,抽散了小石头最后那点迷糊。

小石头一个骨碌爬起来,小脸还白着,但黑亮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点活气,看到门口老林的背影和那杆冒烟的铁家伙,又看到我正死命拖着江屿,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用他小小的身体顶住江屿另一边摇摇欲坠的胳膊。

“走!” 老林低喝一声,端着火铳,一步踏出了破碎的门洞,高大的身影瞬间被门外呼啸的风雪吞没大半,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坚定的轮廓。

风雪像无数冰冷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屋外比想象中还冷,还黑。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着,雪片子被狂风卷着,横着飞,砸在脸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积雪没过了膝盖,每拔一步腿,都像是在泥潭里挣扎,沉得能要人命。

老林走在最前面,深一脚浅一脚,速度却快得惊人。他好像对这鬼天气和脚下的路熟得不能再熟,高大的背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像一座移动的灯塔。那杆造型古怪的长火铳,被他单手稳稳端着,枪口始终警惕地指向侧后方,指向我们刚刚逃离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破屋废墟。

我和小石头架着江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江屿的身体滚烫,像个大火炉,在这冰天雪地里竟成了唯一的热源。可他大半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我肋下撕裂般的剧痛,无名指骨裂的地方更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冷汗混着雪水糊了一脸,眼前阵阵发黑。

小石头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用尽吃奶的力气撑着江屿另一边。他个子矮,积雪几乎没到了他胸口,走得更加艰难,好几次差点摔倒。

风雪声太大,盖住了一切。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还有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晚…晚姐姐…” 小石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江屿哥…他…他好烫…”

我侧头看去。江屿的头无力地垂着,靠在我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他眼睛紧闭着,眉头死死锁成一个疙瘩,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胸口那块隔着破棉袄依旧能感觉到的铜斑,搏动得异常剧烈,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灼人的热浪,烫得我心惊肉跳。

“撑住…石头…快到了…” 我嘶哑地吼回去,声音被风撕得粉碎,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前头老林的背影在风雪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仿佛随时会消失。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金属嗡鸣,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传入耳中!源头正是我架着的江屿!

随着这声嗡鸣,他滚烫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流从他胸口爆发开来!皮肤下,那蛛网般的暗金纹路再次不受控制地亮起,光芒透过单薄的衣衫隐约可见!

“呃!” 江屿痛苦地闷哼一声,沉重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攥着我胳膊的手骤然收紧!那力量大得惊人,像烧红的铁钳!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松手!

“江屿!稳住!别让它出来!” 我失声尖叫,用肩膀死命顶住他后仰的身体,指甲深深掐进他滚烫的手臂皮肉里,试图用疼痛唤回他的神志。

前面疾走的老林,身影猛地顿住!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豁然转身!风雪卷起他深青色的衣摆,猎猎作响。他端着火铳的手稳如磐石,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痛苦挣扎的江屿,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棉袄,看到了他胸口那邪异的搏动!

老林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凝重得能滴下水来。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骂什么,但声音被风吞没。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身后茫茫的风雪和黑暗,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忌惮,是凝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娘的!” 他终于骂出了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带着一股山野汉子的狠厉,“给老子撑住了!别招来那鬼东西!”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端着枪警戒后方,而是猛地几个大步跨了回来!动作快得像头雪豹!带着一股风雪和硝烟混合的冷硬气息,瞬间逼近!

没等我反应过来,老林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右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不是抓向江屿,而是快如闪电地按在了江屿的后颈大椎穴上!

“呃啊——!”

江屿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猛地向上弓起!浑身肌肉绷紧到了极限,皮肤下疯狂闪烁的暗金纹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光芒骤然黯淡下去!胸口那狂暴搏动的铜斑,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摁住,搏动的幅度猛地一滞!那股即将失控爆发的灼热力量,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江屿弓起的身体重重砸回我肩上,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靠在我颈窝,只剩下破碎而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巨大的痛苦。他攥着我胳膊的手也松了力道,软软地垂了下去。皮肤下那刺目的暗金纹路彻底隐没,只剩下胸口铜斑依旧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和微弱的搏动。

老林的手依旧按在江屿后颈,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持续输送着某种力量压制着江屿体内躁动的邪异。

“走!” 老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和吓呆了的小石头,“不想冻死在这儿,就他娘的给老子跟上!快!”

他不再多言,收回按在江屿后颈的手,转身,端着火铳,再次一头扎进了前方更加狂暴的风雪中。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明显加快,背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

我看着怀里如同虚脱般、只剩下沉重喘息和灼热体温的江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刚才老林那一下,虽然粗暴,却实实在在地把江屿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可那代价…江屿此刻的痛苦,比之前更甚。

“走!” 我咬着牙,把涌上喉咙的血腥味咽下去,架起江屿,拖着他沉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向那个在风雪中时隐时现的深青色背影。小石头也反应过来,抹了把脸上的雪沫子,用尽力气帮忙撑住。

风雪更大了。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惨白,分不清东南西北。老林的身影成了唯一的方向。他像一头识途的老狼,在没膝深的积雪和狂舞的风暴中穿行,路线极其刁钻,时而绕过被积雪压塌的巨树,时而钻进低矮密集的灌木丛,时而贴着陡峭的岩壁边缘走。

每一次江屿的身体因为虚弱或痛苦而剧烈颤抖,眼看要栽倒时,前面疾走的老林总会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脚步猛地一顿,或者极其细微地改变一下方向,用他高大身躯带起的风压,或者脚下踢起的一蓬雪雾,巧妙地“扶”我们一把,让我们堪堪稳住身形。

这老东西…对这片山林的熟悉程度,简直到了邪乎的地步!而且,他绝不是普通的守林人!那手瞬间压制江屿邪门铜斑的功夫,还有这神出鬼没的身手…

不知在风雪中挣扎了多久,久到我的双腿彻底麻木,只剩下机械地向前挪动。久到小石头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小脸冻得发青。久到江屿的喘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口那持续不断的灼热搏动,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就在我感觉自己也要被冻僵、彻底倒下的时候。

前面带路的老林,身影猛地停住了。

风雪依旧狂啸,卷起他棉袄的下摆。他端着火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前方,是一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相对平缓的山坳。山坳靠里,背风的一面,紧贴着陡峭的山壁,黑黢黢地矗立着一座…完全由粗大圆木垒成的屋子!

那屋子比之前的看林人破屋大了不止一圈,圆木粗壮,缝隙用泥巴和苔藓糊得严严实实。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被压实了的茅草和积雪,像个敦实的大蘑菇扣在山壁上。最扎眼的是,它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无比、看着就格外结实的木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上方,还挑出一个简陋的茅草檐,遮住了门前的些许风雪。

这地方,隐蔽得像野兽的巢穴,也结实得像座小型堡垒!

老林走到那扇厚重的木门前,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极其警惕地再次侧耳倾听了一下四周的风雪声,又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白茫茫的山坳。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才腾出一只手,在门板上以一种奇特的节奏,“笃、笃笃、笃”地敲了几下。

片刻死寂。

“吱呀——”

一声沉重而滞涩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干燥木头、草药和烟火气的、温暖得令人想哭的气息,瞬间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门里站着个身影,背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是个瘦高的男人轮廓。

老林没说话,端着火铳,侧身一步就跨了进去,身影消失在门内的温暖和黑暗中。

“快进来!” 老林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温暖的气息如同救命稻草!我架着江屿,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那道门缝。小石头也连滚带爬地跟上。

就在我半边身子刚挤进门内温暖的黑暗中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极其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传来的金属嗡鸣,穿透呼啸的风雪,极其微弱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声音的源头,似乎来自我们刚刚逃离的方向…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磨蹭什么!找死吗?!” 门内,老林不耐烦的低吼如同炸雷。

我猛地一个激灵,顾不上多想,用尽最后力气,将江屿沉重的身体和小石头一起,死命地拽进了门内!

“砰!”

身后,那扇厚重无比的木门,被门内那个瘦高身影,用尽全力,猛地关死!沉重的门闩落下,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鬼哭狼嚎的风雪和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杀机。

门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一股干燥温暖、带着浓重草药和烟火气的奇异气息。

黑暗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刚才关门瞬间带进来的冷风,卷起地上些许灰尘,呛得人想咳嗽。江屿沉重的身体靠在我身上,滚烫的体温在黑暗中像个小火炉。小石头紧挨着我,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一点昏黄跳动的光芒,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是老林。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老旧的煤油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舔舐着棉线灯芯,点亮了一盏挂在木柱上的、积满油垢的玻璃罩马灯。

昏黄、摇曳的光线,如同潮水般,缓缓铺满了这间不算小的木屋内部。

屋子比外面看着更宽敞些。四壁和头顶都是粗粝的原木,缝隙用深色的泥巴仔细填抹过。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扫得很干净。屋子中央,是一个用大块青石板垒砌的、四四方方的火塘。此刻塘里没有明火,只有厚厚一层暗红色的灰烬,散发着持久而温暖的热力。几块黝黑、形状不规则的大石头围在火塘边,充当凳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干燥木头的清香,烟火气,浓烈的、带着苦味的草药气,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和硝石的刺鼻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着里侧墙壁摆放的一排排粗糙的木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成捆的、带着泥土的干枯草根;用麻绳串起来的、风干的动物皮毛(有些看着就不像寻常山货);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陶罐瓦罐;甚至还有几块黑乎乎、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角落里,还斜倚着几杆造型各异的长枪短铳,枪管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这哪是守林人的屋子?这分明是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军火库加药材铺子!

那个开门的瘦高身影也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身板挺得笔直,像棵白杨树。脸型瘦削,颧骨很高,嘴唇很薄,紧紧抿着。最扎眼的是那双眼睛,不大,但眼神极其锐利、沉静,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正带着审视和警惕,在我们三个狼狈不堪的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昏迷不醒、胸口依旧散发着灼人热量的江屿身上。

“老林?” 军装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没什么情绪,目光转向正在把火铳小心靠墙放下的老林,“哪捡的‘火罐子’?还烫手。”

火罐子?是说江屿胸口那邪门铜斑?

老林没立刻回答,他放好火铳,走到火塘边,抄起一把用整块木头挖成的长柄勺子,在厚厚的暗红灰烬里扒拉了几下。几颗埋在灰里的、烧得通红的石头被翻了出来,散发出更强烈的热浪。他拿起旁边一个陶罐,往里面倒了些水。

“嗤啦…”

冷水浇在滚烫的石头上,腾起一股浓郁的白雾,带着硫磺味儿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屋里的温度明显又升高了一些,冻僵的四肢百骸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温暖。

“山那边破屋撞上的。” 老林这才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他拿起勺子搅动着灰烬里滋滋作响的石块和水,“差点炸了,还招了‘黑煞’。”

“黑煞?” 军装男人锐利的眼神猛地一凝,如同针尖般刺向老林,“那东西真在附近?”

“嗯,” 老林头也不抬,用勺子舀起些热水,浇在火塘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腾起更多的水汽,“挨了我一‘烙铁’,缩回去了。但这‘火罐子’太烫,迟早还得招来。” 他说着,目光瞥向靠在我身上、人事不省的江屿。

军装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到江屿跟前,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军人的利落。他没有贸然去碰,只是凑近了仔细看江屿灰败中透着潮红的脸,还有胸口那隔着破棉袄依旧能感觉到灼热搏动的位置。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辨别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金属气息的灼热味道。

“不是寻常的火毒。” 军装男人下了结论,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熔’进去的?”

老林哼了一声,没接话,继续搅和着他的热水石头。

“能弄醒吗?” 军装男人抬头看向老林。

“死不了。” 老林瓮声瓮气地说,他放下勺子,走到墙角那堆瓶瓶罐罐里翻找起来,动作粗鲁,瓶罐碰撞发出叮当乱响。“他自个儿不想死,阎王都拽不走。” 他翻出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陶罐,拔掉塞子,一股极其浓烈刺鼻、混合着辛辣和苦涩的怪味瞬间冲了出来。

老林皱着眉,用两根手指挖出一大坨黑乎乎、粘稠得像沥青的膏药,走到江屿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扒开他胸口的破棉袄和糊着草药血污的布条。

狰狞的暗金铜斑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它深深嵌在焦黑的皮肉里,表面的古老纹路在火光下流转着内敛的暗沉光泽,搏动沉稳而有力,散发出灼人的热量。铜斑周围新生的肉芽极其缓慢地蠕动着,周围被烫伤的皮肤一片通红,鼓起细密的水泡。

老林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见惯了更可怕的伤口。他挖出那坨黑乎乎的膏药,极其粗暴地、直接糊在了铜斑周围那片烫伤最严重的皮肤上!

“嗤——!”

滚烫的皮肤接触冰凉粘稠的膏药,瞬间腾起一股更加浓烈的白烟和刺鼻怪味!昏迷中的江屿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额头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你轻点!” 我心疼得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想去阻拦。

老林理都没理我,动作麻利地将那黑膏药抹匀,覆盖住烫伤区域和部分铜斑边缘。说也奇怪,那膏药糊上去后,铜斑散发出的灼人高温,似乎真的被压制下去了一些?至少没那么烫得吓人了。江屿弓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下来,虽然依旧痛苦地蹙着眉,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

“死不了。” 老林重复了一遍,把剩下的膏药塞好罐子扔回墙角,动作粗鲁得像扔块石头。他走回火塘边,拿起那个木勺,舀起一勺还在滋滋冒泡的热水,走到我面前。

“手。” 他声音硬邦邦的,没什么温度。

我一愣,这才感觉到右手无名指传来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指关节肿得像发面馒头,青紫发亮,被江屿攥过的地方皮开肉绽,血糊糊一片,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

之前生死关头,肾上腺素压着,竟然没觉出多疼。这会儿被暖意一烘,被老林一提醒,那剧痛瞬间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疼得我眼前发黑,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老林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端着木勺,直接将那勺滚烫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热水,浇在了我血肉模糊的手指上!

“啊——!” 剧痛让我失声惨叫,身体猛地一抽,差点把靠着的江屿带倒。

“忍着!” 老林低喝一声,动作却不停,又舀了一勺热水,继续浇上去!滚烫的热水冲刷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同时也冲掉了凝结的血污和脏东西。那刺鼻的硫磺味似乎也有点效果,火辣辣的灼烧感似乎减轻了一丝丝?

几勺热水浇下去,我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老林扔下木勺,又去墙角翻找。这次他找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粉末。他捏起一撮,直接按在了我还在流血、被烫得通红的伤口上。

“嘶…”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但那粉末似乎有奇效,血流竟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股清凉的感觉压下了部分灼痛。

“骨头没碎,裂了。” 老林松开我的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死不了。” 又是这三个字。

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到火塘边,拿起一块烤得滚烫的石头,用破布包了,塞进蜷缩在角落里、依旧惊魂未定的小石头怀里。“抱着。”

小石头被烫得哆嗦了一下,却死死抱住了那热石头,冰凉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做完这一切,老林走到屋子另一头,一屁股坐在一个粗木墩子上,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杆长筒猎枪,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油布和一罐枪油,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枪管。昏黄的灯光下,他低垂着头,侧脸线条冷硬,只有擦拭枪管的动作一丝不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军装男人则抱臂靠在对面的木架子上,锐利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老林身上,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火塘灰烬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老林擦拭枪管的沙沙声,江屿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还有我因为手指剧痛而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温暖,干燥,带着硫磺和草药的味道,还有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硝烟气息。

暂时安全了。可这安全,像是悬在刀尖上。老林那句“迟早还得招来”,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口。门外是漫天风雪和那个神出鬼没的“黑煞”,门内是这两个身份成谜、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还有一个靠着邪门铜斑吊着命、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江屿…

我看着怀里江屿那张即使在昏睡中也依旧紧锁眉头、痛苦不堪的脸,又看了看自己那只被黑乎乎药粉覆盖、依旧钻心疼的手指。

这刚刚燃起的、带着硫磺味儿的暖意,又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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