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的甲板上,江河、玄阳千星和北离锋并肩而立,眺望着这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景。
“你觉得星辰有灵魂吗?”
玄阳千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摇着铁扇,目光落在远方一块缓缓飘过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巨大星辰碎片上,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缥缈。
“灵魂?”
江河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回答道:“那要看如何定义灵魂了。你知道的,空界万千种族,万千修炼体系,对于灵魂的定义都不一样。”
“就我们人族这边普遍认知而言,通常定义为三魂七魄,魂魄相合,凝聚真灵,方为完整的灵魂。魂魄有缺,则灵魂不全,轻则浑噩,重则湮灭。”
“可空界又不止有人族。”
玄阳千星接口道,目光依旧望着那片星辰废墟,“精灵族认为灵魂是自然意志的馈赠,是生命古树的叶片,妖族视灵魂为妖神创造的余荫,一些元素生命甚至认为自身并无固定形态的灵魂,其意识存在于能量循环之中……定义千差万别。”
他转过头,看向江河,眼中带着探究。
“那么,星辰本身,这些庞大、古老、蕴含着无尽能量与规则的天体,它们……算得上是一个种族吗?它们是否拥有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灵魂或者意志?”
这个问题有些玄奥,触及了生命与存在的本质。
江河没有回答。
他感受着周围弥漫的、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星辰之力。
“那么,在你看来,星辰有灵魂吗?”
玄阳千星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以科武那边的科学家的定义来说,星辰本身,是作为无生命的物质与能量的聚合体,严格来说,并不算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种族。”
江河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是,”
玄阳千星话锋一转,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星辰的意志化身,却算。”
“星辰的意志化身?”
“星神大界,你应该听说过吧。”
“有所耳闻,是一方诞生过九阶超神的大世界。”
“星神大界,得名于星神一族!”
“星神一族?”江河对于这个名称有些陌生。
“是的,星神一族。”
北离锋在一旁补充道,“他们并非由血肉孕育,而是由某些古老、强大、诞生了自我意识的星辰本源意志,经历无尽岁月孕育,或者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仪式转化而成。”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与神往:“这一族,极其恐怖。他们一出生……便是七阶神明!”
“一出生就是七阶神明?!”
七阶涅盘境,那是多少武者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在星神族那里,竟是天生的起点!
“没错。”
玄阳千星点头,“他们天生便能掌控星辰权柄,调动星辰之力,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星轨,破灭星球上的生命。他们的灵魂,或者说核心本质,便是其所代表的那颗星辰的意志核心。”
“对他们而言,星辰即是本体,亦是力量源泉,更是灵魂归宿。”
“……”
飞舟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外界陨星海混乱的能量流偶尔划过舟体发出的微弱嗡鸣。
江河依旧沉浸于这种震撼之中。
一出生便是七阶,掌控星辰……
这是何等得天独厚,何等令人敬畏的种族!
江河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那片死寂与壮美并存的星辰坟场:“所以,这片陨星海……”
“这些破碎的星辰中,是否也曾有某个孕育过或即将孕育出那样的存在呢?它们的陨落,是自然的终结,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悲剧?”
这个问题,似乎无人能答。
但这个话题既然能被玄阳千星提及,自然是有一些答案的。
“陨星海,是自然的悲剧。”
“星辰是有寿命的,一个星球,哪怕他有亿万年寿命,却也终有到达极限的那一天。”
“星辰一旦死亡,星神也会随之死亡。”
星神一族,一个伟大的种族,也是一个充满了悲剧的种族。
因为星神一族的下限与上限都是已经固定了的。
下限七阶,上限八阶。
但星神大界又是一个拥有九阶星神的世界。
这里面的古怪,玄阳千星哪怕没有说,江河也多少能明白一二。
“我们到了。”
就在江河思索间隙,玄阳千星再度说道。
“欢迎来到,陨星海,钓星岛!”
……
九州,大离皇都,天洛城。
时值深秋,皇城内外却依旧繁花似锦,暖阁生香。
只是那宫墙深处,总有无形的肃穆与威压弥漫,令人不自觉地将呼吸都放轻几分。
皇宫深处,御书房所在的院落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连平日里叽喳的灵雀都远远避开,仿佛感知到此地主人今日非同寻常的心境。
身着深紫色宦官常服,面容更显富态、气息也愈发深沉内敛的王不岁,步履匆匆地穿过幽静的回廊,来到那扇紧闭的御书房大门前。
他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见到他,连忙躬身行礼,压低声音道:“奴婢参见王公公。”
王不岁摆了摆手,低声问道:“陛下……还是独自一人在里面?”
小太监的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十足的谨慎:
“回王公公的话,是……是那个日子到了。”
王不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了然,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是那个日子啊……”
那个江河离开的日子。
每年的这一天,当今陛下,这位雄才大略、威加四海的大离天子,都会摒弃所有朝务,拒绝一切觐见,将自己独自锁在这御书房内。
不见任何人,不处理任何事,整整一天。
这几乎成了数年来宫内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无论前朝有多少堆积如山的紧急政务,无论后宫哪位备受恩宠的妃嫔心怀不满试图求见……
在这一天,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挡在外面。
御书房内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是皇帝绝对的私密与不容触碰的回忆,外面是依旧需要运转的庞大帝国。
按理说,即便是他,也深知今日之特殊,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该、也不能前来打扰。
然而……
王不岁脸上掠过一丝决然。
他今天,还真的是有天大的要紧事,必须面见陛下。
这件事,关乎社稷安稳,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更深层次的隐秘,其重要性,已然压过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