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童位面,陈塘关。
自哪吒接任总兵之职已满三月,关内景象显着改观:往来百姓面容上的饥馑之色消减,平民数量增多,民众神情间亦添了几分舒展的笑意。
李府大堂内,哪吒身着合体白衣,端坐主位,正批阅陈塘关政务文牍。许仙分身已于前一日离去,哪吒深知其本体所处情势更为严峻,故未作挽留。
“传令下去,”哪吒唤来侍卫,下达指令,“依我此前颁布的气血武道实力划分标准,征召所有一阶及以上境界的平民百姓入伍。我欲组建一支‘镇妖军’,凡有志抵御妖魔者,皆可报名应征。”待侍卫领命而去,哪吒暂搁笔牍,阖目凝神。他需稍作休憩,总兵事务繁杂,耗费心力甚巨。其间,他悄然释放感知,笼罩整个陈塘关。二十六万民众之中,习练气血武道者已逾万人,其中达到一阶境界者数百,然二阶武者尚无一例。
与此同时,陈塘关城门处。
一名黑衣男子步入关内。一名约三四岁的稚童见状,机敏地跑上前,笑嘻嘻开口:“这位大人瞧着面生,是初次来我们陈塘关吧?若有不熟之处或想去的地界,小子可为您引路。酬劳嘛,大人随意赏些便好。”
“呵,你这娃娃眼力倒尖。”男子闻言失笑,“唤我‘辛’即可。那便劳你为我细说一番这陈塘关的新貌,酬劳自不会短少。”辛的目光扫过关内往来行人,见其神色间流露的自信从容,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心道:此城近来在大商境内以富庶闻名,果非虚传?
“得嘞!辛大人这边请!”孩童雀跃在前引路,“要说陈塘关如今最知名的去处,当属总兵大人兴建的‘武馆’与‘文馆’。武馆内镌刻诸多气血武道修炼法门及招式图谱,每日皆有大量民众前往观摩修习;文馆则专司教导平民识字习文。不知辛大人想先去哪一处?”
“先去武馆。”辛应道,“这气血武道修炼之法,我确然好奇。”他口中虽言好奇武道,目光却仍流连于街巷间精神饱满的平民身上。
“辛大人请随我来。”孩童边走边道,“大人可是见我们这儿的百姓与别处不同?这全赖新任总兵李大人!他不仅开仓放粮,解了百姓饥馑,更留下新式麦种与稻种。如今家家户户皆在耕种,据传此麦稻亩产甚丰,一亩所出足供三口之家一年所需呢!”
“亩产竟能如此之高?”辛神色动容。若此属实,实乃人族大幸。
“这……确切的收成,得待秋后方知。”孩童挠了挠头,实诚回答,“不过百姓们都满怀期冀。而且那稻米煮出的饭食,当真是白净喷香,滋味极好!”言及米香,孩童脸上露出回味之色。
不多时,二人行至一座人潮熙攘的高大石屋前。
“辛大人,这便是武馆了。”孩童指向石屋介绍道,“乃总兵大人特命所建。馆内石壁之上,铭刻着诸多气血武道修炼法门。因总兵大人有严令,凡习得功法者不得私相授受,故欲修习者,必须亲至武馆参悟研习。”
辛并未踏入武馆,而是驻足门外,凝神感知着进出人群周身散发的阵阵热浪,面露惊异:“此道迥异于道法,实乃天生契合我人族之修炼法门。好生澎湃的气血之力!”
“这似乎是气血武道的特性,”孩童回想道,“听其他大人提及,修习此道者,临战之际身后会涌现磅礴气血狼烟,且对妖魔鬼怪之物似有克制之效。”
“陈塘关新任总兵,确为人族贤者!”辛由衷感慨,“若此道能广布天下,何愁我人族不兴?”
“或许这便是文馆先生所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意吧。”孩童语气中带着自豪,“听旧日街坊言,李总兵夫人怀胎三载有余方诞下现任总兵大人。更奇者,总兵大人甫一降生便能奔能言,当时众人皆疑为妖孽转世。如今观之,分明是大贤降世,生而不同凡响!”言语间流露出近乎盲目的崇信。
“哦?如此说来,这位总兵竟是天赋异禀的贤者。”辛展颜笑道,目光扫过街巷间富足安乐的百姓——此情此景,正是他心之所向。
“自然是的!”孩童愈发骄傲,“新任总兵大人昔时还曾与我们一同嬉戏。只是不久后,便闭门府中,潜心读书修习了。”
“你们总兵现下何处?”辛已按捺不住拜会这位贤者的迫切,出言询问。
“总兵大人自然坐镇李府之中。”孩童答道。
“你们总兵大人名讳为何?”辛示意孩童引路,同时探询道。外界虽盛传陈塘关总兵的种种新政,对其本人详情却讳莫如深,辛亦不知其姓名,更遑论性别。
“辛大人这边请。”孩童边引路边解释,“我们总兵大人姓李,名哪吒,乃前任总兵李靖大人独子。李靖大人与夫人多年守护陈塘关,功勋卓着。可惜,三月余前,李靖大人不幸遭妖魔重创。夫人为照料伤患,无暇分心关务。值此危难之际,我们现任总兵李大人毅然接掌大权。自此,陈塘关的日子便一日好过一日。”言语间满溢着对这位“李大人”的崇敬。
“原来如此。”辛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引路的孩童身上,若有所思,“小友,我观你谈吐条理分明,见识亦远超同龄稚子,为何不入学文馆修习文道,或至武馆锤炼气血武道?”
孩童坦然道:“小子年齿尚幼,习武恐尚需等待数年。与其闲散度日,不若出来赚些口粮。昔日困苦岁月过怕了,如今每日能得三餐饱饭,顿顿食至腹中充实——这便是小子为诸位大人引路所得的报酬。”提及一日三餐的饱足,孩童脸上漾开真切而满足的笑意。
“日进三餐?”辛闻言,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孩童。当今天下,大商境内寻常百姓多行两餐之制,且常难果腹。若此童所言非虚,则陈塘关民生之富足,实非他处可比。
“辛大人,李府到了。”孩童将辛引至一座府邸前,驻足转身,笑眯眯地伸出手掌,期待地搓动。
“引路之酬,此玉尚可。”辛会意,自腰间解下一块质地温润的上品玉佩,含笑递过。
“哇!好生精美的玉佩!谢辛大人厚赐!”孩童接过玉佩,欣喜雀跃而去。
“人族贤者,终须亲见。”辛目送孩童远去,旋即收敛心神,整肃衣冠,举步迈向李府大门。
街巷转角处,方才引路的孩童忽地止步,垂首端详手中玉佩。
“吒儿。”
一声熟悉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孩童(实为哪吒分身)转身,见是李靖夫妇,故作好奇道:“娘亲,爹爹,您二位怎会在此?”
李夫人慈爱地看着眼前由儿子法力所化的孩童:“娘与你爹出来瞧瞧你这段时间的作为。方才你引见那位大人的应对,甚好。”
“娘亲慧眼如炬,竟识破了孩儿分身。”孩童(哪吒分身)笑道,“本体政务缠身,便以此分身陪爹娘在关内走走可好?”
“甚好。”李夫人欣然应允,轻牵起“孩童”之手。李靖亦面露欣慰,与妻子相视一笑。一家三口遂缓步徐行,融入了陈塘关熙攘的街市。
“辛,求见李总兵大人。”辛于李府门外朗声道。
府门侍卫对此似已习以为常,略一颔首:“请稍候。”言罢转身入内通报。片刻后返回,引辛入府。
辛紧随侍卫,行至大堂门外。侍卫躬身告退,辛则独自步入堂内。只见主位之上,端坐着一名身着正式官服、面容稚嫩却神情肃穆的孩童,正专注批阅案牍。其形貌,竟与方才引路童子一般无二!
“辛?亦或该称您为商王帝辛?”那孩童(哪吒本体)放下手中文书,抬首直视来人,语气平静无波。
帝辛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微笑道:“果是天授贤才。若孤所料不差,方才那伶俐孩童,亦是阁下遣来探查孤的吧?”寻常稚子,焉能有那般见识与谈吐?
“正是。那不过一具分身罢了。倒是承蒙商王厚赐玉佩。”哪吒坦然承认。
帝辛正色,向主位上的小童郑重行了一礼:“孤亲临陈塘关,方见百姓在总兵治下安居乐业,富庶远胜他处。孤愿以大商帝师之位,恳请总兵出山,施仁政于天下,救大商万民于困顿!”
哪吒眸光沉静:“我亦有意施展所学。帝师之位,尚可。然,商王能予我几许权柄?”他行事素喜如师许仙般雷厉风行,需集权以破旧立新。
“大商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帝辛斩钉截铁道。目睹陈塘关之盛景,此决心更为坚定。
“善。”哪吒颔首,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他双手结印,灵光流转间,一道与其本体别无二致的分身已然立于案前。本体则起身步下主位,行至帝辛面前:“如此,便有劳商王引路了。”
“帝师请!”帝辛见其竟能分神化体,留分身坐镇处理繁剧政务,本体随行,心中虽难掩惊异,却更叹服其手段非凡,不愧贤者之名。
随即,帝辛亲引哪吒本体离府,启程前往朝歌。而陈塘关内,哪吒分身稳坐李府大堂,一切政务如常运转,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