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市角落里那惊鸿一瞥,王掌柜那无比熟悉的侧脸,如同烙铁般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呆立当场,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用那种方式抢走了我们急需的棺材钉?!
“陆九?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白小七追上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问道。
我艰难地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她。白小七听完,也是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警惕。“老王头……他竟然真的在阴市?还抢走了棺钉……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她欲言又止,但我们都明白彼此心中的那个可怕猜测——王掌柜会不会和往生教,或者更深的阴谋有关?
我们失去了线索,更失去了对王掌柜的信任。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我们离开了阴市,通过古戏台的漩涡回到了八方斋。
店铺里一如往常,王掌柜正坐在那张老旧的藤椅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慢悠悠地翻看着一本线装古籍,神态安详,仿佛从未离开过。看到我们回来,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怎么样?找到东西了吗?”
他表现得越是正常,我心里就越是发毛。看着他那张熟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脸,我实在无法将他和阴市里那个鬼祟的黑袍老者联系起来,但那一瞥是如此清晰……
“掌柜的,”我鼓起勇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是不是出去了?阴市里那个抢走棺钉的人……是不是你?”
王掌柜放下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责备:“阴市?小七,你怎么又带小九去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了?胡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去哪里?一直都在店里研究怎么帮你解决麻烦呢。”他的语气坦然,表情真挚,找不到一丝破绽。
我和白小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和更深的疑虑。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还是王掌柜的伪装已经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线索断了,百年棺钉没弄到手,我体内的阴寒反噬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王掌柜看着我捡回来的那一枚材质特殊的棺钉(与青铜钥匙同源),又看了看他之前收集起来的那一小瓶镇压过我体内寒气的香灰,沉吟了许久。
“也罢……百年棺钉虽然是最佳选择,但事已至此,只能另想办法。”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这枚棺钉材质非凡,与你体内的印记和那把钥匙隐有呼应,再加上这些蕴含了你自身本源寒气与五行冥器镇压之力的香灰……或许,可以勉强绘制一道‘小镇魂符’,尝试解开你体内阴符咒的第一重封印,看能不能暂时稳住局面。”
阴符咒?原来我后颈的印记,不仅仅是传承印记,还是某种更复杂的、多重叠加的符咒封印?
说干就干。王掌柜取来了笔墨纸砚(当然不是普通的笔墨纸砚,而是特制的朱砂、符纸等),又拿出那支冰冷沉重的判官笔,神色凝重地交给我:“用这支笔,引动你体内的阴气。”
他指导我将那枚青铜棺钉用特殊的方法研磨成细粉,小心翼翼地与那一小瓶珍贵的香灰混合,最后,刺破我的指尖,滴入几滴鲜血作为引子和媒介。
“凝神静气,运转阴气周天,将你的气、血、神与这材料融为一体,用意念引导判官笔,按照我说的符路,一气呵成!”王掌柜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我耳边响起。
我握住冰冷的判官笔,笔尖沾染上那混合了钉粉、香灰和血液的特殊“墨水”,按照王掌柜的指示,在一块巴掌大小、触手冰凉的墨玉牌上,开始艰难地绘制起来。符文极其复杂,笔画之间需要阴气流转不息,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
判官笔在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引导着我体内的阴气和材料的力量,在墨玉牌上留下深邃的痕迹。就在符咒即将完成的刹那,墨玉牌上绘制的符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光芒中,几个扭曲的、如同蝌蚪般的古老文字一闪而逝!
“那是……‘丙寅七杀’?!”一直紧张注视着的白小七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竟然是七杀命格批注?!老天,陆九你到底是什么命数?!”
“丙寅”是年份,“七杀”是紫微斗数中的一颗凶星,代表着极致的破坏、权力、灾难与孤独!这符咒竟然显现出了与我(或者说与这个封印)相关的、如此凶险的命格?!
不等我细想,光芒隐去,符咒绘制完成。墨玉牌变得漆黑深邃,表面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镇压之力。王掌柜指导我将玉牌贴身戴好,靠近后颈的印记。
玉牌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与我后颈的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我感觉那一直如同跗骨之蛆般存在的阴寒压力骤然一轻,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了第一环!体内原本还有些滞涩的阴气周天运转,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和稳定!(破解阴符咒第一重)
我立刻盘膝坐下,闭目凝神,运转“阴气周天”,想要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稳定。随着阴气的顺畅流转,我的内视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只是模糊感知的经脉和气流,此刻竟然在我的丹田气海之中,凝聚成了一片清晰的、具象化的景象——那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宽阔无边的黑色大河!河水漆黑粘稠,河底似乎有无数影子沉浮,河面上飘荡着灰色的雾气,散发着亘古的死寂与轮回的气息!这……分明就是我体内阴气显化出的冥河虚影!(体内阴气凝聚成冥河虚影)
更让我心神剧震的是,就在这片属于我的“冥河”之中,一具巨大、沉重、散发着无尽威严与不祥的青铜巨棺,正随着河水的流动,时而隐没,时而浮现!(冥河中有青铜棺沉浮)
青铜棺……竟然在我的身体里面?!或者说,我的力量本源,就与它同在?!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适应着体内符咒解开第一重后的变化,一边勤奋地修炼着“阴气周天”。身体对阴气的掌控力越来越强,那种随时可能被冻僵的恐惧感也大大减弱。
很快,又一个特殊的夜晚来临——月圆之夜。
如果说月晦之夜是太阴内敛、容易引发自身阴气反噬,那么月圆之夜,则是天地间阴气最盛、如同潮汐般汹涌澎湃的时刻!
当晚,我正在房间里修炼,圆月的光华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一种冰冷而强大的能量。我立刻感觉到,外界那磅礴的阴气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向我体内涌来!如同江河倒灌,冲击着我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月圆夜阴气倒灌危机)
经脉胀痛,气血翻涌!但我这次没有慌乱。我立刻稳住心神,全力运转“阴气周天”,观想体内的冥河,将涌入的阴气视作河水,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入“河道”,利用周天运转慢慢炼化、吸收。同时,胸前的镇魂符玉牌也散发出清凉的气息,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固着我的心神和气海。
就在我全力对抗阴气倒灌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墙角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正顺着墙壁爬下来。或许是炼化阴气过程中的本能反应,我心中一动,将一股炼化后的、带着自身印记的精纯阴气,通过眼神聚焦,猛地投向那只蜘蛛!
“定!”
意念所至,那只蜘蛛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如同一个微缩的冰雕,一动不动!大约过了三四秒,白霜才缓缓化去,蜘蛛恢复了行动,似乎没受太大影响,匆匆爬走了。
我竟然……能短暂冻结活物了?!虽然只是只小蜘蛛,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可短暂冻结5米内阴物)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将那汹涌的月华阴气彻底纳入掌控,与自身阴气融为一体。经此一役,我感觉体内的阴气总量和精纯度都提升了一大截,对力量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而就在我收功的刹那,我感觉右眼角一阵微热。我走到镜子前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原本那颗如同墨点般的血泪痣,此刻竟然褪去了纯粹的黑色,转变成了一种深邃、厚重、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的……暗金色!(血泪痣转为暗金色)
第二天一早,陈锋突然打来了电话,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惊恐。
“陆九!我查到了!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我重新翻阅了二十年前考古队的封存档案,发现了一份从未公开的内部记录!记录显示,当时队里确实有一名年轻队员,在其他人失踪发疯后,也神秘失踪了,一直被认为是失踪人口!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张他们出发前在营地拍的合影!”
陈锋很快将一张扫描后的照片文件发了过来。(陈锋送来考古队幸存者资料)
我深吸一口气,和闻讯赶来的白小七一起点开了文件。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背景似乎是某个山区营地。照片里有十几个人,穿着那个年代的考察服,表情各异。
我的目光,瞬间被照片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吸引住了。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身材清瘦,脸上带着一丝不同于旁人的、略显忧郁和思索的神情。他站在队伍的边缘,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真正让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的,是他的脸!
那张脸……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的轮廓……
除去二十年的岁月痕迹和照片的模糊失真,那张脸,竟然和镜子里的我,几乎一模一样!(资料照片里的青年与陆九容貌一致)
我……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失踪的考古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