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深地看着苏晓晓,眼前这个农家少女的胆识和决断,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她似乎猜到了他的困境,却又愿意冒险收留他。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良久,他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说道:
“好。在下……林默(他随口编了个化名),暂借贵地养伤。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苏晓晓空间灵泉和丹药的暗中滋养和吴大夫药方的共同作用下,化名“林默”的白衣少年伤势恢复得很快。
半个多月后,他已经行动自如,虽然内伤和余毒未清,暂时不能动用全部功力,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
身体好转之后,林默便不再整日待在房间里。看着苏家上下为他忙碌,尤其是苏晓晓不仅要照顾他,还要操持家务、忙里忙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开始主动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看到苏大强在院子里修理被雪压坏的农具,便会上前帮忙递工具,甚至偶尔还能提出一两句关键的建议,让苏大强惊叹于他见识不凡。
他看到王梅花在打扫院子里的积雪,也会拿起扫帚默默地帮忙清扫。
家里水井的轱辘有些涩滞了,他也会主动帮忙查看、涂抹油脂,让打水变得更省力。
他做的都是些琐碎小事,话不多,但那份默默分担的心意,苏家人都看在眼里,对这位“表哥”也越发接纳和友善。
王梅花看着林默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苏大强的旧衣,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王梅花特意拿出上次赵县令送来的布匹,熬了几个晚上,按照林默的身量,亲手给他缝制了两套崭新的冬衣。
当王梅花把新衣服递给林默时,这个一向冷淡的少年,看着妇人眼中的淳朴和关切,冰封的眼底似乎融化了一丝,低声道了句:“多谢伯母费心。”
虽然只是粗布棉衣,针脚也不算细密,但穿在林默身上,却丝毫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和清俊的气质。那份风华,即使在朴素的衣衫下,依旧卓然。惹得村里偶尔来串门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了都忍不住红了脸,偷偷多看几眼。
随着身体的恢复,林默也渐渐流露出一些本来的“能力”。
苏晓晓有时需要上山采药,或者去查看试验田那边的情况,虽然现在是冬季,但她还是会定期去看看土壤和标记。林默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便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
苏晓晓起初有些犹豫,怕被人看到引起猜测,但想到林默的身手,有个伴也确实更安全,便答应了。
几次同行下来,苏晓晓发现,林默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猎手。
他走在山林中,悄无声息,五感极其敏锐。哪里有动物的踪迹,哪里可能有隐藏的危险,他似乎都能提前察觉。
更让苏晓晓惊讶的是,他几乎每次上山都不落空。有时是用随手削尖的木棍精准地叉到雪地里觅食的肥兔子,有时是用巧妙布置的简单陷阱抓到迷路的野鸡,甚至有一次,还赤手空拳地从一头不算太大的野猪口中救下了一只受惊的小鹿(当然,那头野猪最后也成了他们的猎物)。
有了林默的加入,苏晓晓家的餐桌上时常能见到荤腥,让苏大强和王梅花喜笑颜开,直夸这个“表哥”能干。只有苏晓晓知道,这绝非寻常猎户能做到的。
山路上,苏晓晓突然停下脚步,笨拙地比划起拳脚。一个马步没扎稳,踉跄着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慌忙扶住旁边的树干才稳住身形。
林默原本走在前面,听到动静回头时,正巧看见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他眉头微蹙,目光在她发红的指尖和沾满泥土的鞋尖上扫过。
“这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在练功?”
苏晓晓耳根一热,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就、就是随便比划几下......想着以后遇到危险能防身......”
林默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到她面前。山风拂过,吹起他束发的布带。他直视着苏晓晓的眼睛,声音依旧平静:“想学?”
苏晓晓猛地抬头,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你愿意教我?”
林默点点头:“我教你几招基础的。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算是……还你一些人情。”
苏晓晓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就能为自己会功夫找到理由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林默便在空闲时,指点苏晓晓一些拳脚功夫。
他教得很认真,从最基础的马步、站桩开始,到一些简单实用的格挡、闪避和攻击招式。他的讲解言简意赅,直指要害,示范动作更是精准流畅,带着一种武学大家特有的韵味。
苏晓晓学得也很刻苦。加上空间灵泉对身体的改善,还有麟傲天传授的心法和身法,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悟性也不差,加上林默这位“名师”指点,进步神速。不过短短十几天,她的身手就比之前灵活协调了许多,至少看起来不再是花拳绣腿了。
而在这个教与学的过程中,林默的心境,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起初,他指点苏晓晓,或许是出于还人情的心理,又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她那笨拙的动作。
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愿意花时间在她身上。
他会观察她练功时的专注神情,那双平日里清澈平静的眼眸,在练功时会迸发出一种坚韧的光芒,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固执地一遍遍重复着动作,直到标准为止。
这种认真和执着,是他从未在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身上看到过的,透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着他。
他会留意到她照顾家人时的温柔细致,对妹妹们的耐心,对父母的孝顺。
他也会看到她面对外人时的聪慧和果敢,无论是应对苏家老宅的无赖,还是在县令面前侃侃而谈那些新奇的农事见解,都展现出与她年龄和身份不符的成熟与胆识。
他甚至会因为她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属于现代人的“奇怪”言行而感到好奇,想要探究更多。
林默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那颗因为经历背叛和追杀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正在被这个看似普通却又处处透着不凡的农家少女,一点点地焐热、融化。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从最初的审视、警惕,变成了探究、欣赏,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乎寻常的柔和与关注。
当看到苏晓晓因为练功不慎而摔倒时,他会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想要上前搀扶(虽然往往被他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
当听到苏晓晓和妹妹们嬉笑打闹时,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会偶尔勾起一抹极淡、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当苏晓晓因为思考试验田的事情而蹙眉时,他甚至会主动开口询问:“遇到难题了?”
这种种细微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但旁观者清。
心思细腻的王梅花,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位“表哥”看自家闺女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心里不由得开始犯起了嘀咕……
而苏晓晓,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修炼、空间、试验田以及应对潜在危机上,但林默的这些变化,她也不是毫无感觉。对她而言,林默首先是一个“麻烦”,其次才是一个可能的“同伴”,至于其他……她还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