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段惠到高康，我就知道如果这个案子我犯案的话，你们一定能查到我的身份。”
听着何锵说出自己的名字，黑袍人反而如释重负，随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正是洛丹阳的师哥，那个长相斯文的神外副主任鸿飞。
“既然知道我们能查到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继续犯案呢？”周游开口问道。
他心里对鸿飞是愧疚的，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他大概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鸿飞看向周游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痛恨：“从你开枪打死我妹妹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我活着只是为了给我妹妹报仇，复活我妹妹。”
此时的鸿飞是一个连杀十一人罪大恶极的凶犯，也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妹妹可以豁出一切，放弃一切的可怜兄长。
“可当年的事情……”
“我虽然痛恨你，但我也没对你下手不是吗？”鸿飞打断了周游的话。
“那段惠呢？你操控玩弄高康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那为什么要把段惠推上死路？”何锵开口问道。
鸿飞笑了笑：“哪里是我把她推上绝路，这个女人本身就跟我是一样的人，她被自己的心魔驱动，被执念控制。”
“我只是打开了她心魔的开关，她就肆意的释放着身体里的恶。”
“我只是她打开自己的一个理由罢了，要不然她该有什么理由去反抗一切呢？”鸿飞说起段惠都有些自豪，“说实话，她比我要高明的多，我只是教会了她技能，但她却能把杨月婷、张晓雅玩弄于股掌中。”
“这本事，让我都佩服。”
逐渐清晰的脉络，何锵当时的推测果然没有任何问题，段惠跟高康果然都跟那个组织有关系，是眼前这个木偶傀儡师鸿飞最得意的作品。
“那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不再作案，要等待三年后再作案？”
鸿飞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因为要培养段惠跟高康，寻找可以为你们组织做事，去扰乱明城的人。”
“对吗？”
“哈哈哈哈。”鸿飞突然笑道，“何警官，你的问题有些多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到了下面再问你的父母吧。”
“慢着。”
何锵看着想要动手的鸿飞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个组织的事情，那我们回到这个案子。
何锵并不想激怒鸿飞动手，既然组织对于他来说是不想提起的话题，那就先把目光转移到案子上，从案子上攻破鸿飞的心理防线，大概会容易得多。
“你为了复活你妹妹杀死十一个无辜的人，还要杀死一直把你当做亲人的丹阳，你觉得你这些行为跟你所痛恨的高康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鸿飞激动地说道：“何警官，谁说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人？”
“她们每个人都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
这次没等何锵跟周游发问，鸿飞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个案子压在他心中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让他喘不动气，他需要一个发泄口，去发泄心里的仇恨、愤怒与不甘。
“你们确定我是凶手是因为‘田野化肥厂’吧，那曾经也是我跟妹妹最欢乐的地方呢。”
“那个时候田野化肥厂刚刚成立，我们的父母为了能在村子里多给我们陪伴，第一批加入了田野化肥厂成为了那里的员工。”
“爸妈都是踏实、能干、能吃苦的人，所以很快就成为了厂里的骨干，而我跟妹妹也经常在放学后会到厂里去玩耍，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厂长的女儿于莉。”
“于莉家庭条件优渥，性格也霸道，经常对妹妹呼来喝去，但妹妹却很愿意跟她一起玩，甘愿做她的小跟班，甚至对她的话比对我这个哥哥的话都听得多。”
“那个时候厂里的效益好，我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可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里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工厂非法集资我爸妈将所有的存款都投了进去，为了多赚些利息甚至借遍了亲朋好友，把家里的房子也做了抵押。”
“后来的事，恐怕你们调查的也都很清楚了。”
鸿飞平淡的讲述着自己的往事，倾诉着心中的苦闷：“因为非法集资的失败，导致我们家家徒四壁，父母也因为承受不住这突然地灾难变的精神失常，最终从化肥厂的顶楼一跃而下。”
“只剩下了我跟妹妹鸿颜。”
“我们被一个远房亲戚接到了明城，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鸿飞回忆着过往的温馨，脸上流露着笑容，“那个时候虽然过得贫苦，但妹妹就像是一个天使，让我浑身都充满着力量，想要出人头地给妹妹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打工，拼命地做任何可以赚钱的工作。”
“终于，在研究生时期凭借着几个实验成果拿到了不少的奖金，让我跟妹妹的生活变得好了起来。”
“本以为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我甚至都看到了妹妹幸福的出嫁，我为她披上了婚纱。”
“可老天爷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鸿飞的目光陡然的看向周游：“周队长，你只知道我妹妹在大庭广众下持刀杀人，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妹妹变的失去了理智？你可知道这案子中的十一个人都对我妹妹做过什么？”
“孙晓萌、吕艳芬、林佳佳、聂红、余嘉欢、薛丹、范慧、于莉、董欣欣、潘小双、关颖雪……”
鸿飞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十一个名字，血红的眼睛瞟向了洛丹阳。
“难道我也伤害过鸿颜吗？”刚刚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的洛丹阳推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丁诺，上前与鸿飞对峙着，“我一直将鸿颜当成亲妹妹去疼，还有欣欣，因为对你的感情她对鸿颜更是无微不至，难道你觉得这些都是伤害吗？”
鸿飞的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他心里知道洛丹阳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丹阳，真正击溃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轰然倒塌的巨石，而是日复一日落在心尖的细沙。”
“或许对于你们每个人来说，只是做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过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但对于一个已经濒临在崩溃边缘的人来说，往往就是这根稻草能要了她的命。
“深渊从来不是突然出现的，是无数看似无害的脚印，早已在心底踩出了万劫不复的悬崖。”
“对于鸿颜得死来说，你们都是恶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