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流民互望一眼,装成要解手的样子,离开了人群,他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已经被人盯上了。
“寨子富的很,吃的都是白米。”齐二说道。
“粥很稠,比咱魏州军营吃的还要好。听寨子里的人说,他们还经常吃肉。”张六很感慨。
都说当兵吃粮,如今看来,当兵竟不如当土匪。
“怪不得将军要让我等前来探路,这寨子必有猫腻。”
“晚点你掩护我,我去看看他们的仓库在哪里。”
“行。”
张六和齐二是张恒简派来的探子,混在东临流民中,为的就是刺探虎头寨。
看看虎头寨的粮仓在哪儿,仓库在哪儿?岗哨在什么位置?有多少兵力。
两人密谈完,一前一后回去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草丛中,蹲了个小孩。
这孩子记性好,把听到的话,原封不动传给刘茂林了。
刘茂林又告诉了王福田。
后者一拍大腿,“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不对劲。”
原来这俩人根本就不是流民,也没饿过肚子,所以一双贼眼亮晶晶,不像别人了无生气。
“咱们不是给张恒简送过东西了吗?他怎么还不放过咱们?”
“财帛动人心,也许正是因为收了东西,所以才盯上了咱们的寨子。”村正叹了口气。
王福田和刘茂林对视一眼,他俩都想着花钱买平安,万没想到人性竟贪婪至此。
难道说,他们当初送方天画戟,反而为寨子招来了祸事?
“这不是咱们的错,就算是不送,等虎头寨以后有了名气,姓张的照样会盯上咱们。
此人豺狼本性,但凡见着好的都想抢过来。”
也就是说,不管是否跟张恒简交好,他早晚都会对虎头寨动手。
“罢了,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被姓张的盯上了,就跟他斗到底。”
“王兄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把那两个探子盯住了。”
“除此之外,还要做些布置。”
刘茂林和村正听得仔细,两人不住点头。
将养了两三日,流民们都恢复了,甚至比没饿肚子之前还要精神。
其实古代的人大多营养不良,面有菜色,浑身无力是常态。由于缺乏关键的维生素,好多人都有夜盲症,到晚上啥也看不见。
以前村里人也存在这个问题。
后来欧阳大夫加入,有意识的给大家补足营养,大家伙视力这才好了起来。
给流民们的饭菜是特意准备的,先吃粥再吃干,然后加入各种营养素。
有几个孩子连病带饿,本以为不行了,现在也缓过来了,整个寨子生机勃勃。
流民们推选了几个长者,主动找到王福田,说他们想留在山寨。
日头暖洋洋地洒在打谷场上,王福田站在磨盘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有个拄拐的老汉颤巍巍举手:\"王当家,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能劈柴烧饭......\"
\"大伙听我说!寨子里的事暂且不用大家插手,\"王福田挥了挥从现代带来的竹编扩音筒,
\"后山那片缓坡划给大伙盖房,木料山上有的是,会砌墙的教教生手,会编草席的带带徒弟。\"
人群里炸开了锅。
李寡妇搂着孩子直抹泪,她男人死在逃荒路上,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没想到,作为寡妇,寨子里也给她分了地,考虑到她是女人,体力不够,还特地拨了两人帮她盖房。
第二天天没亮,就有人摸黑上山砍竹子。
手艺人也不藏着掖着了。
七十岁的陈木匠把珍藏的刨刀磨得锃亮,手把手教后生开榫头。
孩子们也没闲着,捧着陶罐给大人送水解渴,女娃子蹲在草堆里,把茅草编成捆,递给房梁上的汉子。
村正与刘福田前往查看,发现好几个老汉都在扛木头。
\"使不得使不得!\"村正慌忙拦住钱老头,这老头的年纪比他还大。
\"我这把老骨头淋过三场雪都没散架!扛根木头算啥?\"钱老头拍着胸脯,露出缺了门牙的笑。
这几天的饭食好,搁以往过年都吃不上,钱老头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他身后跟着个跛脚少年,正用树藤把竹片扎成篱笆墙。
这是钱老头的独孙,他本有两个儿子,逃荒中没了,儿媳妇儿自卖自身,换了两斤粮,钱老头和孙子才活下来。
今后等待他们的是新生。
不过七八天功夫,半山坡就起了几十间屋。
王福田带着人挨家挨户挂草帘时,吴寡妇正在给窗棂上系红布条。
再往前走,钱家独孙正踮脚往门头插野山菊,说是给新家添点颜色。
这日正午,晒谷场上架起十口大锅。流民们捧着自家编的竹碗,吃着带腌肉的白米饭。
大家伙都在称赞虎头寨,说他们是真心好对人大方,给他们这些投靠的人,吃的都是大白米饭,连一粒糙米都不带。
不是王福田大方,而是王振传过来的都是精米白面,在现代社会,杂粮号称有机食品,可比精米白面贵多了。
但流民们哪里知道?
他们知道王福田心好,都偷偷管他叫王大善人。
齐二和张六没有家眷,两人假装单身。
王福田没有揭穿他们,任由他们给自己盖了个小棚子。
两人白天跟大家伙混在一起干活,吃有肉的饭,闲时跟老汉们谈古论今,时常还能跟小寡妇打情骂俏,竟比在张恒简手下当差快活得多。
这晚月黑风高,齐二又钻进了张六家的小棚子,情况已摸的差不多了,该给张恒简送信了。
张六看着手中的地图,表情很是纠结,他突然抬头对齐二说道,“吴寡妇白天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搭伙过日子。”
齐二吃了一惊,“你小子有福啊?”
还是飞来艳福。
“可我……是张大人的家生子。”张六低下了头。
他不是自由人,他一家都是张恒简的奴,就连姓氏都是张恒简给赐的。
一旦张六有了反意,想要脱离张恒简,不光是他要死,所有家人都要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