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天师府的铜钟连响七声时，张三明正蹲在三清殿的丹陛上调试符文镌刻仪。青铜鼎里飘出的艾草烟缠着数据流般的银线，在他指尖凝成半枚洛书九宫符——这是昨天连夜优化的“气数中继阵”核心，能让三公里内的符箓形成共振。
“三明，天师在紫霄宫等着呢。”蒋家娉的声音裹着青气从殿门飘进来，她身后跟着七个茅山弟子，每人怀里都抱着个贴满黄符的金属箱。最前头那箱刚过门槛，箱面“河图护心符”的朱砂纹突然亮起，与张三明指尖的银线撞出金火星子。
张三明抬头时，正撞见她后颈胎记渗出的青雾在阳光下显形。那片月牙形的印记自从昆仑战后就没消停过，昨夜他用望气眼瞧过，里面盘着的龙烟气数已经与实验室的木灵基因产生了共振——就像两串频率相近的符咒，迟早要炸成一团。
紫霄宫的盘龙柱上缠着光纤线，古铜香炉里插着三根特制香，香灰落地时会显露出实时更新的气数走势图。天师坐在鎏金宝座上，手里转着的玉扳指其实是个微型全息投影仪，此刻正映出陆沉舟在昆仑山的影像：那男人站在青帝胚胎培养舱前，白袍上绣的六甲符文在镜头里清晰可辨。
“河图护心符的量产合格率只有67%。”天师把份报表扔在案上，纸页边缘的朱砂符印突然自燃，“昨天测试时，第三组有三个弟子的符纸炸了，查出来是甲戌土神的肌肉共振频率没校准。”
张三明接过报表的瞬间，洛书罗盘在袖中发烫。盘针指向报表角落的签名——沈砚秋，负责符箓材料的基因测序。他想起昨夜潜入实验室时，看见冷藏柜里标着“青帝血样”的试管正在发光，管壁上的刻度线其实是用茅山内景派的秘法画的。
“芯片的兼容性测试怎么样？”蒋家娉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玉镜。那镜子今早照出的内景里，护心赤子的日轮上多了道裂纹，对应着心神通灵丹元的气数损耗——这是植入“身神定位芯片”的副作用。
站在后排的苏九黎突然往前挪了半步，她左胸的衣襟还透着药味。昨天植入芯片时，心脉处的丹元气数剧烈反弹，把手术钳都震飞了，最后是蒋家娉用青帝剑的寒气才稳住——那场景张三明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口发紧。
“六甲神的频段已经分好了。”张三明调出全息屏，上面跳动着六组基因序列，“甲寅木神对应骨骼定位，甲午火神负责温度调节......”他说到“甲子水神”时，苏九黎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袖口，那里藏着枚玄冥宫的水盂吊坠，是她镇压下尸彭侨的法器。
天师突然敲了敲宝座扶手，投影仪里的陆沉舟开始说话。那声音经过符箓加密处理，每个字都像道小剑往人耳眼里钻：“......当青帝神格与人类基因完成第三次融合，所有三尸神的代码都将被清除......”
“一派胡言！”蒋家娉的青帝剑突然出鞘半寸，剑鸣震得殿顶的符纸簌簌落。张三明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腕，望气眼里清晰地看见，她肝神龙烟的气数正顺着剑刃往上爬，要不是芯片及时发出抑制信号，怕是已经显形了。
紫霄宫外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负责量产符箓的弟子们正把自动绘制仪搬进偏殿，那机器的喷头是用甲申金神的齿爪合金做的，能在0.3秒内完成一道“洛书遁甲符”。张三明看着监控里流水线上不断移动的符纸，突然想起沈砚秋说过的话：当符箓变成可复制的代码，神明也就成了可操控的程序。
“芯片植入必须自愿。”蒋家娉的声音冷得像她剑上的霜，“昨天第三组炸符的弟子，是因为中尸彭质在体内作乱，强行植入只会让三尸气数与芯片对冲。”她说话时，袖中滑出三枚银针，针尖分别对着上中下三丹田的位置——这是茅山内景派的“神我隔离术”，能暂时切断身神与外界的联系。
天师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打开的瞬间，满殿的符箓都嗡嗡作响。盒里躺着的“身神定位芯片”泛着五色光，每枚芯片中心都嵌着不同的神名：护脑真人、护心赤子、护脏虚人......张三明注意到，标着“肝神龙烟”的那批芯片边缘，有极淡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昆仑山的青帝胚胎虽然毁了，但全球还有17处木灵气数异常点。”天师的扳指突然投射出世界地图，每个红点上都飘着枚缩小的培养舱虚影，“陆沉舟要的不是一个青帝，是能让所有修士的身神都变成木灵容器的基因链。”
张三明的洛书罗盘突然疯狂旋转，盘面上的数理纹路与地图上的红点连成线，正好是幅六甲神分布图。甲寅木神对应的骨骼基因、甲戌土神对应的肌肉组织......最后所有线条都指向蒋家娉——她后颈那片胎记，此刻正像枚烧红的烙铁，烫得空气都在扭曲。
苏九黎突然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手帕上溅了点血。张三明记得她的心神通灵丹元在昆仑被离火术反噬，芯片植入时的监测显示，她的护心赤子光体比常人暗淡三成。可刚才分发任务时，这姑娘却抢着要去最危险的西北区。
“我带火行修士去西北。”苏九黎把染血的手帕藏进袖袋，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那里的木灵气数最盛，正好用离火阵克制。”她说话时，指尖在腰间水盂吊坠上划了个符，那是玄冥宫的“水神镇火诀”——既能护着她受损的心脉，又能压制体内可能滋生的三尸气数。
偏殿突然传来爆炸声。张三明赶到时，看见台自动绘制仪炸成了碎片，飞溅的符纸在墙上烧出个大洞。负责调试的弟子脸色惨白，指着残骸发抖：“刚才......刚才有片符纸自己长出了藤蔓......”
张三明蹲下身，捡起块还在冒烟的芯片。碎片上“河图护心符”的纹路已经变异，朱砂线扭曲成了藤蔓的形状。他用指甲刮下点焦痕，望气眼里立刻浮现出组基因序列——与实验室木灵族的完全一致，只是多了层六甲神的伪装符。
蒋家娉的青帝剑突然指向殿梁。张三明抬头，看见块松动的瓦片后藏着个微型摄像头，镜头上贴着的符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陆沉舟的标记。那符纸烧尽的瞬间，所有量产符箓突然同时亮起，在地上拼出半句话：神即代码，符即枷锁。
“暂停量产。”张三明捏碎手里的芯片，银蓝色的数据流在他掌心炸开，“沈砚秋在材料里掺了木灵基因，这些符箓已经成了移动的培养舱。”他说话时，袖中的洛书罗盘突然射出光，在墙上投射出沈砚秋的侧脸——是昨夜潜入实验室时录下的，画面里他正往材料桶里倒青金色的液体。
蒋家娉突然按住后颈，指尖的青气在胎记上画出道符。张三明看见她内景里的肝神龙烟突然暴走，像条被激怒的青龙撞向芯片的抑制屏障——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让神我共鸣，青雾穿透皮肤的刹那，整座偏殿的符箓都发出了龙吟。
“把芯片和符箓都交给我。”蒋家娉的声音里带着龙烟的震颤，“茅山内景派有法子净化木灵基因，只是......”她突然停住，因为张三明的望气眼正死死盯着她的手——那只握剑的手上，指甲已经泛出了淡淡的青金色。
紫霄宫的铜钟又响了，这次是九声。按照天师道的规矩，这是要启用“万符大阵”的信号。张三明望着殿外忙碌的弟子们，突然觉得他们就像流水线上的符纸，每个人都贴着不同的标签，等着被写入既定的命运。
蒋家娉把净化好的第一批芯片分给弟子时，张三明在她耳边低声念了段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他看见护心赤子的日轮在她内景里微微发亮，那道裂纹似乎浅了些。而她回赠的，是片用肝神龙气凝结的青叶，落在他掌心时，化作了半枚“三尸镇压符”。
当最后枚芯片植入完毕，龙虎山的上空突然浮现出巨大的身神虚影。护脑真人的紫衣、护心赤子的日轮、护脏虚人的玉瓶......与地面上修士们的气数连成片，像张覆盖天地的大网。张三明知道，这张网既能困住敌人，也可能困住他们自己——毕竟，当神灵的力量可以被芯片操控，信仰也就成了最危险的筹码。
他抬头看向蒋家娉，她正在给苏九黎检查芯片运行情况。阳光穿过紫霄宫的窗棂，在她们身上织出青金色的网，像极了实验室培养舱外的纹路。洛书罗盘在袖中发烫，这次映出的未来里，有漫天飞舞的符箓，有闪闪发光的芯片，还有条青色的龙，正从蒋家娉的剑鞘里，缓缓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