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福生是很认真在思考嫁妆的问题的。
女儿昨天回家之后，就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他好几次。
他只能推说再想想。
“我手里现钱不多，家里就20几万还被你哥拿去十万，还有20万在外面放利息，要是提早拿回来可要亏不少。”
而且，他打心里觉得这样大的事情应该和儿子坐下来商量一下。
曲昭嘉这次离家都几个月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快活了，他想商量都找不到人说。曲珍韵看出来，她爸是因为哥哥不在家，所以一直拿不下主意。
“这摆明了赚钱的生意，你还要想来想去！”曲珍韵不满极了，又是因为曲昭嘉。
如果当初不是他偷了家里的钱去救小孩，父亲肯定不会这么犹豫。
她咬牙承诺，“不大了等结完婚，我再把钱退你一点好了。”
男朋友那边可是都说好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家里拖后腿，导致她没办法成功嫁到袁家。
曲福生没理她，小姑娘家哪里会想的那么长远。到了做午饭的时间，曲瑞莲在顾知意的门口晃悠了好几圈，她知道孙女刚刚被哄睡下，就大咧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哎呦我这每天又要顾着砖厂，回来又和个老妈子一样干活，一天天的连腰都直不起来。”曲瑞莲一开口就很容易让人知道她的意图，顾知意正在叠小衣服的手一顿，顾知意正在叠小衣服的手一顿，她心里明白，她这是又在拐弯抹角地抱怨自己不做饭。
她可不是从前那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了。
从前她家里大小杂活全包，也换不来人家一个好脸色。每每小姑子说爱吃什么，下顿餐桌上必定都会出现那样东西，可这也换不来曲珍韵对她的一个笑脸。
顾知意假装听不懂曲瑞莲的弦外之音，她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妈，您辛苦了，等孩子再大点儿，我就能多帮衬家里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
曲瑞莲脸色一黑，过了一会就像是没听见顾知意话似的，转头和曲福生唠嗑，“你看看人家隔壁老陈家的媳妇，家里家外一把手，又会挣钱又会照顾孩子，哪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就围着这孩子转。”
说个痛快之后，她才看向顾知意解释，“哎呀，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就是咱们家现在事儿多，你也得学着分担分担。”
这时，曲珍韵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这场景，还嫌火不够大，往上面添了一碗油，“就是，你也该多体谅体谅妈，毕竟他们以后赚的钱都是给你们留着的，反正啊我这个女儿是没什么份了。”
曲福生听着觉得不得劲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们亏待你一样。”
“本来就是啊。”曲珍韵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看我为了这个家忙前忙后，找的对象家里条件好，想着以后还能帮衬家里，可你们呢，我结婚要点嫁妆就这么难。”
“顾知意倒好，什么都不用干，生了个病秧子花了十万，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顾知意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只要一吵架，曲珍韵句句都不忘骂一下宝宝是个病秧子。
她完全不认为这是自己造成的。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忍受，积攒许久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
“曲珍韵，你嘴巴放干净点！孩子是无辜的，你凭什么一直这么侮辱她！”
曲珍韵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站起身，挑衅道，“我说错了吗？事实就是如此，生个病花那么多钱，拖累整个家，你还不许人说了？”
顾知意气得浑身发抖，她冲上前，一把揪住曲珍韵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曲珍韵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看梗着脖子，伸手就去掰顾知意的手，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曲瑞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她只是嘴巴碎，可从来没想过要撺掇两个人打架啊。
反应过来后，她一边尖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冲过去想拉开两人。
可她刚靠近，就被扭打的两人撞到一旁，差点摔倒。
曲福生也赶紧起身，大声呵斥，“都给我住！像什么样子！”
但此时的曲珍韵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
曲昭嘉，顾知意，包括那个孩子都是她跨越阶级路上的绊脚石。
她脑子里都是九十九万，加上五金，她就是百万富翁啦！
曲珍韵用力推了顾知意一把，顾知意往后踉跄几步，撞到了桌子上，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曲瑞莲是个拉偏架的，看到自家闺女占了上风就在旁边看热闹。
顾知意也真是的，生了孩子之后什么事情也不干，也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砰！
门被人从外面
曲昭嘉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的谩骂声，他目光快速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顾知意的手臂上，那是刚刚打架留下的红痕。
顾知意的皮肤本就白嫩，这一片红痕落在上面简直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曲珍韵，你在干什么？”
兄妹俩只差一岁，从前曲昭嘉吊儿郎当的没少被家里骂，这个哥哥在她心里面早就没什么威严了。
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没什么可怕的。
曲珍韵看到曲昭嘉，先是一愣，随后又恢复了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哥你又去哪里鬼混了，你来评评理，顾知意在家什么都不做，我说她两句她还不服气要打人！”
曲昭嘉冷笑一声，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几步走到顾知意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曲珍韵，你口口声声指责知意在家什么都不做，那你呢，我在家时家务没见你帮衬过一点，除了坐享其成就是挑三拣四。”
曲珍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我找个好人家，以后还能帮衬家里，不像你，一事无成，还带个拖油瓶回来！”
曲昭嘉眼神一寒，刚准备发作就被曲瑞莲拦下来了。
她有些不满儿子为了儿媳妇和自己的亲妹子吵架。
“昭嘉，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眼见着儿子回来了，曲福生脸色稍缓，曲珍韵一直说曲昭嘉在外面鬼混。
是以他也觉得儿子这段时间是在外面玩，只不过没钱了这才回来。
儿子废了，只能指望孙子了。
他还年轻，还干得动。
眼下要紧的是曲昭嘉赶紧生个儿子出来，这样他才有动力继续打拼。
“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呆一段时间，趁年轻赶紧再和你老婆再生个男孩出来。”
顾知意听到这话脸色不好看，曲昭嘉能感受到她身上传递出来的情绪。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曾说过这次早产伤到了顾知意的身体，如果再生孩子的话会很凶险，建议是上环，不要再生孩子了。
这件事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否则他们只会让他和顾知意离婚。
曲昭嘉清了清嗓子，“别想了，我已经做了输精管结扎术。”
“啥？”
曲福生好像没听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结扎了。”
房间内气氛有些安静，顾知意猛地抬头，看向曲昭嘉。
曲珍韵瞪大了眼睛，心底涌现出一阵狂喜。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啊！！
曲福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骗我呢。”
他还是觉得不可能，一个好好的小伙子不想着溜冰打台球，没事跑去医院割巨巨，这合理吗？
“120一根呢，他们还夸我思想觉悟高。”
曲福生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他脸涨得通红，暴怒之下发出的吼声几乎要掀翻房顶，“你个逆子！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当年计划生育，村里有要求指标，因为人数不够他就被抓去做了结扎。
当时只要有关系肯花钱，就可以幸免于难的。
他也是从那会开始发家的，生意一天天的走上坡路。
好不容易在当地有点小钱，又有点小权，结果告诉他他儿子自己去做了结扎术。
曲瑞莲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哭天喊地起来，“你这是要断了咱们曲家的香火啊！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曲珍韵虽然心中狂喜，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她怕被她爹锤。
曲珍韵装模作样地安慰父母，又假惺惺的转身道，“哥，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爸妈想想啊，他们还盼着抱孙子呢。”
实际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好了，都不用争了。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分配家里的财产才是最合理的。
顾知意心里清楚曲昭嘉这么做是为了谁，她拉了拉曲昭嘉的衣角，“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这也太那个了。
不出意外的，曲昭嘉被扫地出门了。
曲家不养没用的人，从前能容忍曲昭嘉在外面混玩，就是指着他能赶紧生个男孩来继承家业。
如今都结扎了，曲福生对未来也没什么指望了。
曲昭嘉的行李箱都没放热乎，就连同顾知意的东西，还有熟睡中的小曲绮。
小曲绮睁开迷蒙的眼睛，只听到耳边有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面丢东西。
顾知意抬头，眼下是最冷的时候。
都说春寒料峭，她在外面走了一会就觉得风不断的往她的领口里灌，不由得把宝宝抱得更紧了。
宝宝感受到妈妈怀抱的温暖，转头又沉沉睡去。
曲昭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在最前面，他的目标是镇上唯一一间宾馆。
这边鲜少有客人来，看到曲昭嘉老板娘还有些意外。
看他们拖家带口的，她压低声音，“这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老板娘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那要不然我回家？”
“别别别！”
老板娘不敢再多问，好不容易开张，还是生意比较重要。
至于八卦，她可以后面慢慢打听。
曲昭嘉决定先在这里过渡一下，到时候直接带着宝宝和顾知意去城里。
小宾馆的环境不算很好，他担心宝宝睡不习惯，特意拿出两条干净的毛巾铺在床上，这才敢把宝宝放在床上。
好不容易收拾好，他也终于能安静的看一会几个月不见的小女儿。
他好奇的看着小宝宝，离开几个月孩子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不再皱巴巴的像只丑猴子，脸上嘟嘟的肉肉还有红润的皮肤，都在向他展示着，她这段时间被照顾的很好。
他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看不够。
能干的活都被曲昭嘉干完了，顾知意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看到曲昭嘉对着宝宝的稀罕样，她觉得有点奇怪，“照片里不是见过吗。”
“那不一样。”
曲昭嘉的眼神中满是专注。
一张薄薄的照片和眼前手脚乱动的小宝宝怎么能比。
顾知意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曲昭嘉一夜之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不再忽视她的诉求，他的眼里开始有了人性，对她多了责任和关怀。
在照顾宝宝的时候，神情也是化不开的慈爱。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鬼上身了也好，拜托就让他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吧。
曲昭嘉看了一会宝宝，才想起来自己的行李箱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出来。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行李箱打开，里面他的衣服只有几身，剩下的全都是他在商场里面买的东西。
“本来想过一阵回来的，结果收到你的信，走得急也没买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拿东西，买的全都是镇上没有的新鲜货。
款式轻便保暖的女式羽绒服，柔软舒适的宝宝连体服，城里最流行的宝宝霜，一盒稻香村的糕点，甚至还有一只穿着花裙子的兔子玩偶。
曲昭嘉精通收纳，那个兔子玩偶从缝隙里被拽出来之后还有些惨不忍睹，屁股的棉花都瘪进去了，不过稍微揉捏几下就又恢复美丽了。
顾知意看着眼前堆得和小山一样的东西，她茫然的看了一下曲昭嘉，“你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