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令人窒息的紧绷感骤然松懈。
阮蕴玉像一根被拉到极限后骤然松开的弦,整个人脱力地瘫软下去,额头重重抵在陆砚清冰凉的小腿上。
刚才强撑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身体瘫软了下去。
幸好哥哥不知道,她在办公桌下面。
头顶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椅子向后挪开的声音。
接着,桌面下方的光线一亮。
陆砚清俯下身,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向阮蕴玉。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担忧,与刚才面对慕临川时的沉稳判若两人。
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
阮蕴玉抬起头,看着陆砚清,“慕知远的案子是不是和我哥有关?”
她喉咙里堵得厉害,哥哥的话反复噬咬着她的神经。
有些事情,似乎在这一瞬间想通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李毅是三年前,哥哥招进公司的,那时候她和傅淮舟刚结婚。
李毅应该是哥哥的人。
怪不得,慕临川进监狱的事情没有被曝光,哥哥应该是提前就做了准备。
但她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这么恨慕知远?
哥哥要是想掌控慕氏集团,没必要非要把慕知远送进监狱的。
哥哥就这么恨慕知远吗?
陆砚清没有立刻回答。
他半跪在桌旁的地毯上,俯身靠近这个幽暗的避难所。
阳光从他背后勾勒出深刻的轮廓,办公室顶灯的光晕在他眉骨处投下小片阴影。
平日里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沉郁,还有一种阮蕴玉无法解读的、近乎疼痛的凝重。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砚清看向阮蕴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想听真话。”
阮蕴玉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能给她一些力量。
“慕知远的案例确实和慕临川有关。”
陆砚清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嗡鸣,每一个字都像在胸腔里反复斟酌过才吐露,“这就是真相。”
阮蕴玉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深邃里没有闪躲,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坦荡和凝重。
“你现在知道你哥哥和你父亲的案例有关……”
“还请我当你父亲的辩护律师吗。”
陆砚清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措辞,
“你哥今天来找我,显然是他在害怕。”
“害怕?”阮蕴玉重复着,声音干涩沙哑。
“是不是因为就是我哥,让李毅伪造慕知远偷税漏税的?”
最后半句话问出来,带着阮蕴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颤抖。
巨大的不安和猜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陆砚清的目光沉沉地锁住阮蕴玉。
眼眸中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暗流,沉重得让人心悸。
他沉默的短暂的空白,仿佛过了许久。
陆砚清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个我不清楚,语言你亲自问你哥。”
他指尖微微泛白,“阮蕴玉,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陆砚清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锋出鞘,仿佛要劈开所有笼罩在她头顶的迷雾。
“你父亲的案子确实不好弄,我接手也不一定能申诉。”
陆砚清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入阮蕴玉的脑海,“之所以接下这个案子,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
他最后三个字落下,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阮蕴玉混乱的心湖里激起沉重而悠长的回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吹拂着陆砚清额前几缕垂落的碎发。
陆砚清依旧半跪在桌边,静静盯着她。
阮蕴于怔怔地看着陆砚清近在咫尺的脸。
“出来吧。”陆砚清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安抚的沙哑,“地上凉。”
阮蕴玉回过神来,躲开陆砚清的手,佝偻着身子,从另一侧离开桌子。
“陆律师,慕知远的案子还请您多费心。”
“这半个月我会努力学着做好一个合格的秘书。”
“这半个月,我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陆律师,你不要越界了。”
“半个月之后,我们之间……”阮蕴玉停顿了几秒钟,“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阮蕴玉没等陆砚清的回答,一瘸一拐朝着办公室外面走去。
等阮蕴玉离开,陆砚清重新坐回到位子上,目光阴沉。
他要是可从来不是做普通朋友。
…………
阮蕴玉一下午都无心办公,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电脑上,可脑子里一直在想慕知远的事情。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让李毅伪造了哪些证据……
正当阮蕴玉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是慕临川打来的。
她盯着手机发愣,过了几秒,才接起电话,“喂,哥……”
“我来学校找你,怎么听你同事说,你前几天就辞职了,你怎么也不……”
阮蕴玉打断了慕临川说话,“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阿玉,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问,哥哥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
阮蕴玉不停抿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直接问慕临川。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