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纪霄喊停拍摄，他拧着眉头，声音说不上有多和谐：“一条简单的对峙戏拍了五六遍，赵春明，你到底能不能行！”
“你是反派，世界上的反派有很多种，不是每种都能洗白，你在这场戏里只需要展现你的欲望你的疯狂，而不是处处对李涧留情！”
“你要知道，李涧已经掌握你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只要等明天天一亮，让方闻知敲响登闻鼓呈上御前，一切就全完了，这种情况下，你想得只有怎么弄死保护他的李涧，而不是带入你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把这个反派塑造成情有可原的坏！”
“有时候坏就是坏！不需要任何方式的洗白！”
话音落地，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由纪霄转移到了场中的赵春明身上。
赵春明今年二十一。
勉强算是个新人。
不过他的新比起严修安那种新，要好太多，至少他是科班出身，且正儿八经地演过两部电影。
虽然都是些小角色，也不怎么出圈，不过演技还算中规中矩。
《伞与饼》的反派算起来应该是男三，这应该是赵春明接到的番位最高的角色，也正因这样，他非常想演好。
或者说，他非常想演好一个具有人格魅力的反派，从而让自己更出圈，所以就算纪霄跟他说了几次，在正式拍摄时，他还是没能掐掉那些多余的情绪。
现在被纪霄毫不留情面地批评，赵春明脸色一时间白得厉害，嘴唇嗫嚅半天，才憋出一声若蚊蝇的道歉：“……对不起，纪导。”
纪霄眼神冷冷，声音也冷冽：“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所有陪你NG一遍又一遍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赵春明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时之间，片场安静得要命。
纪霄捏了捏鼻梁：“大家都很累了，先暂停休息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再继续拍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触纪霄的霉头，去休息了。
裴言沣按下停止键，将拍好的视频发给陆雪舟，附赠一句——【没想到你老婆看起来那么温柔无害一人，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喝口水歇歇。”发完视频，裴言沣把纪霄的保温杯给他递过去，“拍戏嘛，本来就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找到最好状态的，那话怎么说来着，成功就是不断的试错，并从无数次的试错中，找到正确的那条路。”
保温杯是陆雪舟买的，里面泡的是乔姨给他挑的茶叶。
绿茶甘中带苦的味道，很快让纪霄平静下来，他盖上杯盖看向裴言沣：“这话我没听过，出自哪位大文豪？”
裴言沣昂了昂下巴：“我原创，厉害吧？”
那股得意劲儿溢于言表，甚至脸上还能看出求夸两个字，纪霄笑着点点头：“是挺厉害的，没想到裴少还是个哲学家。”
两人没说两句话，杨文游拿着两块西瓜走了过来：“导演哥哥，裴哥哥，吃冰西瓜！”
“辛苦你了，谢谢。”裴言沣揉了揉杨文游的头，这才接过西瓜。
杨文游对他笑笑，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西瓜是后勤姐姐们切的，我只是端过来而已，谈不上辛苦。”
裴言沣不以为然：“那也已经很棒了。”
杨文游嗯了一声，又偷偷瞄了两眼纪霄，见纪霄表情平静自然，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赵春明见他过来，呼吸不自觉地放缓：“文游，情况怎么样？”
杨文游安慰道：“赵哥哥，导演哥哥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你要是想跟导演哥哥道歉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赵春明想抓抓头发，又怕把妆造弄乱，只能咽了咽口水：“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为什么要一会儿？
因为他是真的很怵纪霄。
他之前来面试这部电影，是奔着裴氏来的，还有李同平，虽然李同平只是副导演，但他参与的剧，质量都非常不错。
直到试戏那天，他才知道导演是个叫纪霄的年轻人。
说实话，他很少见到那么年轻的导演，而且挖遍记忆，也找不出这么一号人，后面他去搜了，才知道纪霄只导过一部剧。
还是部短剧。
赵春明那时是有些无语的，他虽然只演过两部电影，也都是些小角色，但那两部电影都是大导，其中有一部还是汪鸣的剧。
就算那部短剧成绩不错，可电影跟短剧根本不是一回事。
赵春明不否认，他对纪霄存在轻视。
直到进组。
纪霄的确有几分实力，他也愿意真心叫一声纪导，但要说真心佩服，还是得数刚才那一出。
被训斥的一瞬间，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反驳，可面对纪霄的神情，还有那些讲解，他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简单来说，他被震慑了。
导演对演员的震慑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这种感觉，他只在那种超级大导身上感受到过。
比如说汪鸣。
说不定……纪霄真的会成为一个超级大导，而他也能在超级大导的荧幕初试里，绽放光芒，开始成就自己！
赵春明越想越激动，好歹是把那点惧意压了过去，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咬咬牙朝纪霄走去。
“那个，纪导……”
裴言沣正啃着西瓜，见赵春明出现，捧着西瓜就走了，且这个过程里，嘴都没离开过瓜。
人一走，赵春明的紧张感也少了几分：“纪导，刚才是我没能演好……”
“就是你没能演好。”纪霄掀起眼皮，眼神淡淡，“如果是道歉的话，那没必要，我看中的不是演员的道歉能力，而是角色塑造能力，你可以有自己的见解，前提是你的见解符合剧本，符合人设，并能说服我。”
“做不到这点，就好好按照我的节奏拍。”
“还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