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凡有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虽然他不反感被眼前的吕佩瑶调戏,但是他内心这个三十六岁的灵魂可受不了这种刺激。
“吕姑娘也很好看,今天还疼吗?”陈平凡这种老油条能让你一个小丫头调戏了?立马反击这个经期少女。
吕佩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倒是落落大方的回应:“多谢陈公子关心,已然好多了。我是个习武的粗人,这些小事早就习惯了。”
“那吕姑娘能否为我解惑了呢?你怎么就成了自己人?”陈平凡也不再打岔,抓紧进入正题,他很想知道杨忠的秘密。
“太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很清楚,我义父只让我给梁国皇帝带两句话,杨忠不忘当年陈老将军救命之恩,也不忘陈老将军八年授业之情。”吕佩瑶的语速很快,不带感情,显然不是很在乎杨忠到底是魏国的将军还是梁国的臣子,她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陈老将军?陈庆之?我爷爷?”陈平凡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
“至于陈老将军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义父没交待,我的命令就是把这两句话带给梁元帝萧绎,别的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吕佩瑶很光棍的一摊手,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你怎么知道进城就能见到皇帝?”
“不知道。”
“那杨忠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陈平凡“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像是要动粗一般,继续问道:“你既然是杨忠义女,为什么姓吕?”
吕佩瑶也“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裂了。
“我跟他夫人吕苦桃的姓,是他夫人救的我,所以我跟她姓吕。这张桌子多少钱,我赔你。”吕佩瑶看到被吓到一边的陈平凡,两掌发力,想把裂了一条大缝的桌子拼在一起,结果这张硬木桌子直接轰然倒塌,扬起一阵烟尘。
“不用了,夜深了,吕姑娘先去休息吧。”陈平凡看着碎了一地的桌子,不想再和这个怪力少女独处一室,嘴上说着让吕佩瑶去休息,自己先跑出了书房。
夺门而出的陈平凡一溜小跑来到主院密室,忠叔已经等在这里了。
“忠叔,听见了吗?”陈平凡刚才的眼色就是让忠叔来此偷听,忠叔也是心领神会,安排完就赶了过来。
“杨忠当年确实跟随老将军学艺,我在军中见过老将军教授杨忠兵法,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只是这八年时间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老爷怎么救过杨忠恐怕就是更早的事情了,我不知道此事,恐怕只有建康府里的老人才知道内情。”忠叔也不清楚其中关键,他也只是见过杨忠几次而已。
“那就只能明天问问高舍人了,这吕姑娘还要在府中住几日,忠叔一会儿通知典虎,府里加强警戒。今天我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陈平凡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便回房睡觉去了。
江陵城北二百里,石城。
这已经是魏军佯攻的第二轮了,都是喊杀声震天,然后一阵乱箭射向城池,却无一兵一卒靠近。给石城守军一种错觉,魏军正在赶造攻城器械,此时佯攻只是为了不让城内兵马休息,扰乱军心,也为赶制攻城器械争取时间。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很是困乏,城中的辅兵、青壮正在加紧往城头运送雷石滚木,火头军也准备了热乎的食物源源不断的送上城头。
一伙青壮抬着成捆的箭矢码在箭垛旁,此时已是深秋,几名青壮却是大汗淋漓,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面色惨白,衣衫破旧,更是累的靠在箭垛旁休息。巡视的校尉领着火头军熬煮的热汤走了过来,乘上一碗递给这少年郎,对其他青壮张口劝说道:“大家不用如此急迫,这石城易守难攻,魏军远来没有攻城器械,十天半个月也攻不下来,援军很快就会到的。大家都歇一歇,喝点热汤。”
这少年郎连忙道谢,端着汤碗躲到到了一边背风的墙角,小口嘬着手中的驱寒热汤。
城墙上的其他青壮立刻围了过来,席地而坐,喝些热汤,稍作休息。
大家坚信这座要塞会挡住魏国的大军,赢得最终的胜利。
宇文护和杨忠此时正在远远看着这座张牙舞爪的要塞,城头上插满了箭矢,城下多出了许多缓慢移动的草堆。
“杨大将军可以带兵前往江津渡口了,再过一个时辰石城就是我军囊中之物了。”宇文护看到石城上三点微弱的火光转瞬即逝,心中大定。
同样看见火光的杨忠拱手道:“宇文将军的捉马房果然手段非凡,那就祝宇文将军旗开得胜,立下征南首功!”随后便领本部五千骑兵连夜直扑江津渡口。
杨忠离开后,宇文护下令兵马集结列阵,半个时辰后攻城。
不到一个时辰,宇文护已经站在石城的城头上,城头上到处都是受伤嚎叫的石城军民,身边的魏军正在清理战场,长枪、战刀捅入这些伤者的要害,确认毙命之后,摸索走死者身上的钱财。右脚踩住胸膛,左手拽住头发,一刀割开咽喉,沿着脊椎的骨头缝用力一折,刀入骨缝,用力一扭一提,一颗大好头颅就被取了下来。
“参见房主。”两个浑身浴血,手提战刀,右臂绑着白布条的人来到宇文护身后行礼,一个是刚才分发热汤的校尉,另一个则是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郎,此时的脸上满是血污。
“伤亡怎么样?”宇文护看着面前城内四处燃起的火光,也不回头,低声询问。
“回房主,死了十七个兄弟。”回话的却是那个少年郎,他眼中已然全是血色,只回答了死亡人数。
“在石城修整七日,带剩下的人回长安吧,以后你就是捉马房‘养马先生’了。”宇文护摆摆手,不再多说,两人便退下了。
城门一侧,十七具右臂绑有白布条的尸体整齐的排成一行,有穿甲胄的,有穿百姓衣服的,都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血流了满地。
旁边地上坐着四个同样绑着白布条的汉子,正在闭目养神。
“人都烧了,骨灰带着,七日后回长安。”少年郎走过来下达了命令,身后跟着的校尉推着一辆板车向尸体走去。
校尉几人开始抬尸体上车,少年郎则坐到一块石头上,用本就血污的衣衫擦拭手上如胶质的凝血。身后阴影里,走出一个与这些捉马郎同样打扮的女子,递给少年郎一块干净的手巾。
“能回长安了?”
“嗯。”
“我也能回去?”
“能。”
“回去能杀人?”
“再等一年。”
“好,那就再等一年。”
在一片哀嚎、吼叫声笼罩的石城,传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