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跟在丁济群身后,回了家,简单洗了个澡。
出来路过小卧室,齐霁看了一眼,仨小子睡得死沉,横七竖八地躺着,江家这样大呼小叫,硬是没吵醒他们。
丁济群坐在床上,见她湿着头发进来,嗔怪道,“这大半夜的你洗啥头发啊!”
“习惯了。”
“娘的,给你矫情的,才上班几天,就成习惯了。”丁济群掀开被子,让齐霁上床。
齐霁今天是日班,早上八点还要去上班,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她疲惫地躺下,打了个大哈欠,学着丁济群的口气说,“累死老娘了。”
又翻身摸摸丁济群的胸膛和腹肌,嘟囔了一句,“这么瘦还有肌肉,真好。”
然后起身趴在丁济群腿上,指指肩膀上的毛巾,“给我擦擦。“
“娘的,去人家当苦力,回来就知道指使你男人!”丁济群拿着白毛巾,笨拙又轻柔地擦着齐霁的头发,叹口气,“上班哪如在家里享福,天天血池呼啦的就好了?”
膝上的人并没应答,而是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丁济群鼻端嗅到奇异的香气,疑惑地凑到齐霁头发上,“咋这么香?娘的,还挺好闻的。”
**
第二天,整个家属院都知道安杰又生了个男孩,相熟的都来给安杰下奶,顺便也都到丁家找齐霁说话,一个个的看着齐霁,眼睛发亮。
没有人不想结交一个好医生的。
生孩子虽然不是病,但却是距离鬼门关最近的经历。
这些军嫂都在孕龄,大概安杰没少说她的好话,军嫂们也都一心想交好她这个助产士,想的都是万一自己有天也早产了,也来不及送医院,这不是还有一道保命符么?
这天丁济群下课回来,跟齐霁说,“娘的,老子还真是借你的光了,这干部班里,平时牛哄哄的战斗英雄,一个个的都来跟我说话,满脸堆笑,楼上那俩,就刘山河和乔东北,还非要给我敬烟,不抽都不行!”
齐霁笑,“你也不算是借我的光,那不过是人家疼爱媳妇,先在你这儿点个卯,万一求到咱家,不至于难看。”
“嘁,别的不说,就楼上这两家,结婚这么长时间连个孩子还没有呢!我看啊,八成是这俩人不行,肯定是不行!哈哈哈!”
“就你行!”
“那是!你不看我是谁,整个单元就我儿子最多!哎我说,你怎么搞的,这都随军一年了,咋还没动静?赶紧地,给我生个闺女!今天晚上三洗一下啊!”
“算了吧,你老捂人家嘴!”
“娘的,你当我乐意捂你嘴啊,不捂你能把仨孩子都喊起来!”
二样不知啥时候站在了门口,“爹,你喊俺干啥?”
丁济群吓了一跳,“谁喊你,一边儿玩儿去!”
“爹,那啥是三洗一下?”
丁济群腾地起身,指着门外,“滚!”
**
杨书记和秦明月听说齐霁在家给安杰接生的事情,也都把她叫去询问了一番,齐霁早就写好了书面报告,一式两份交了上去。
秦明月见她如此,冷笑一声,“傻么?不会往医院打个电话么,你毕竟是医院的助产士,不是乡下的接生婆,你不知道你没有权力独立接生吗,不知道如果真出点问题,会影响咱们产科声誉吗?”
“是,以后我一定注意。”其实半夜里,安杰产程极短,齐霁根本来不及打电话,但此刻跟上司犟嘴已毫无意义。
杨书记见了报告却很高兴,“王秀娥,你很有脑子么,这么做是对的!回头我拿着这个书面报告让江德福给签个字,再派个医生上门给安杰做个检查。”
想了想,又说,“咱们都是军属,生孩子又是头等大事,你很有担当。”
“杨书记过奖了,谁遇上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你很好!说实话当初就想着先让你进了医院再说,岗位什么倒是次要的。你也知道,像你这样的情况,只要进了医院,就没人能撵你走了,我还想等刘玉兰休完产假,再给你踅摸哪个岗位呢,没想到你还真争气,硬是在产科闯出名堂了!行,王秀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杨书记果然派了个产科医生,上门给安杰做检查,结果自然是样样都好,那个赵医生平时也常与齐霁搭班,检查完毕就对齐霁笑说,“没办法,领导交办的,虽然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我也得来走个过场。
“都是平时赵医生指导的好。”两人互相抬轿子,气氛十分融洽。
赵医生又夸了几句孩子,才告辞离开,回去找杨书记汇报了。
安杰头上勒了块红布,坐在床上,接过孙妈端来的鸡汤,“孙妈,你给王助产士也端一碗来啊!”
“孙大姐,你别忙了,我不喝。”齐霁喊住孙妈。又问安杰,“孩子取名了吗?”
安杰叹气,“叫军庆。”
果然还是叫军庆。
“军庆好啊,军人的后代,叫军多好啊!”齐霁干巴巴地说。
“呵呵,是啊,你家大样就叫庚军。”安杰也干巴巴地说。
两人对视两秒,扑哧都笑了。
“嫂子你说,我现在能喝咖啡吗,我都快一年没喝了,馋死我了!”安杰自从生了军庆,对齐霁亲昵了许多。
“最好还是别喝,哺乳期要特别注意,辛辣刺激的食物,酒精咖啡都要避免。”
“哎呀!都馋死我了!”
“你可以闻闻。”
“对啊,我不能喝,还不能闻吗!”安杰刚要吩咐孙妈去把咖啡罐子找来,就听到敲门声。
齐霁站起身准备回家了,她猜测来人肯定是安家的,家属院的军属极少有敲门的。
随后果然听去开门的孙妈惊喜地叫,“呀,是大小姐!姑爷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安欣和欧阳懿走进来,每人两手都拎着礼品,进了卧室就摆在了显眼的地方。
欧阳懿是洋派人,没那些男人不下奶不进产房的规矩,他跟安杰打了个招呼,又对齐霁微微点头,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齐霁也跟各人都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齐霁此时刚开始练秦明月教的站桩和打坐,成效甚微,刚下夜班不久的她,就想着赶紧上床再眯一觉。
她去关卧室通风的那扇窗,却听到隔壁江家传来的声音,虽然江家关着窗,但听出是欧阳懿,“唉,没想到安杰你这样清高又骄傲的大家小姐,竟沦落到了让一个农村妇女给接生的地步,悲哀啊,这是什么世道!”
“欧阳!”安欣低声制止他,“你胡说什么呢!你想给全家都招祸吗?”
“我说什么了?我哪句说错了吗?”欧阳很激动,声音更高了一些。
“你小点声!你看说的是什么话,让人听到多尴尬,那可是小妹的救命恩人!”
“不就接个生么,怎么就成救命恩人了!”
“你没听安杰说么,她当时羊水已经破了,有可能生在半路上么,当时可是半夜,她家里没电话,叫车找医生都是问题,真要生在马路上,安杰能活,那孩子一定能保住吗?”安欣声音带了气恼,“不就接个生么,欧阳懿,敢情你一直觉得女人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儿?那我拼死生了两个女儿算什么?”
“我是那个意思么,我就是替安杰叫屈!”